荒古镇狱经 第6章 集市风波起

落石镇往东，大约三十里地，有一个名叫“青石集”的集镇。

青石集比落石镇要大上不少，也更热闹。它位于几条商道的交汇处，南来北往的客商、附近的猎户、山民，都会选择在这里进行交易。每逢三、六、九，便是青石集的赶集日，届时更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苏尘决定去青石集碰碰运气。他打造的那把短刀，品质远超寻常铁匠铺的货色，在落石镇这种小地方，既卖不上价，也容易引人注目。青石集鱼龙混杂，见多识广的人也多，或许能遇到识货的买家。

他向李铁匠请了一天假。理由是王大婶身体不适，需要去青石集买些落石镇没有的药材。李铁匠虽然嘟囔了几句“麻烦”，但看在王大婶的面子上，还是挥挥手准了假，只是叮嘱他早去早回。

苏尘感激地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他第一次对师傅和王大婶撒谎。但为了离开的计划，他别无选择。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透，苏尘就悄悄离开了落石镇。他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了一条只有本地猎户和采药人才知道的山间小路。这条路虽然难走些，但更隐蔽，也能避开可能遇到的盘查或不必要的麻烦。

怀里揣着那把用布包裹的短刀和神秘石头，腰间别着柴刀，背上背着一个空藤筐（用来掩人耳目），苏尘脚步轻快地穿行在山林间。增强的体力和敏锐的感知让他如鱼得水，原本需要近两个时辰的路程，他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走完了。

当他走出山林，看到青石集那模糊的轮廓时，天色已经大亮。

青石集果然名不虚传。宽阔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幡招展。各种摊位沿着街道摆开，卖什么的都有：粮食、布匹、山货、皮毛、草药、铁器、瓷器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骡马嘶鸣声不绝于耳，充满了鲜活的市井气息。

苏尘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不由得有些眼花缭乱。他强按捺住好奇心，没有四处闲逛，而是开始留意那些贩卖兵器、铁器或者收购皮毛山货的摊位和店铺。

他看到一些铁匠铺，里面挂着的刀剑大多做工粗糙，和他打造的那把短刀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他也看到一些收购山货的铺子，门口堆满了各种皮毛和药材，掌柜的和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

苏尘有些犹豫。直接去铁匠铺卖刀，可能会被压价，甚至引来同行的嫉妒。去山货铺子？他们收不收这种精工短刀还是个问题。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怀里的石头始终散发着温热，让他纷乱的心绪安定了不少。他甚至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受那缕与石头的心神联系，希望能得到一点“指引”。但石头毫无反应，只是安静地待着。

看来，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他走到一个看起来规模较大的皮货铺子前。这家铺子不仅收购皮毛，也兼营一些猎户常用的工具和兵器。门口挂着几张完整的狼皮和一张熊皮，显得颇有实力。

苏尘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铺子里光线有些暗，弥漫着一股皮毛特有的腥膻味。一个穿着绸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掌柜正坐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眼皮都没抬一下。几个伙计在忙着整理货物。

“掌柜的，想问问，你们这里收不收打造好的短刀？”苏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那山羊胡掌柜停下手中的算盘，抬起头，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看到苏尘一身粗布短打、略显寒酸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视：“短刀？什么样的？自家打的？”

“是。”苏尘点点头，没有立刻拿出刀，而是问道：“不知掌柜的给什么价？”

“自家打的？那得看货色。”掌柜的撇撇嘴，“一般的粗货，值不了几个钱。要是淬火没弄好，还不如一块废铁。”

苏尘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说：“我的刀，不是粗货。”

掌柜的似乎来了点兴趣，又似乎觉得好笑：“哦？口气不小。拿出来看看？”

苏尘也不再犹豫，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用布包裹的短刀，放在了柜台上。

当他解开布包，露出那把暗青色、寒光闪闪的短刀时，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掌柜，眼神猛地一凝！

他放下算盘，拿起短刀，凑到光线亮一些的地方仔细查看。他先是掂了掂分量，又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刀身，听那清越的嗡鸣声。接着，他抽出腰间用来裁皮的匕首，小心地在短刀的刀背上划了一下——只留下了一道极浅的白痕。最后，他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对着刀刃轻轻一吹。

发丝悄然断裂。

“好刀！”山羊胡掌柜忍不住赞了一声，看向苏尘的眼神也变了，之前的轻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一丝探究，“小子，这刀真是你打的？”

“是。”苏尘再次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是遇到识货的人了。

“啧啧，这淬火的功夫，这打磨的技艺不像是寻常铁匠的手笔啊。”掌柜的摩挲着下巴的山羊胡，眼神闪烁，“你师父是哪位高人？”

“家传的手艺，师父早已过世了。”苏尘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应付道。他不能暴露李铁匠，也不能解释石头的存在。

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似乎认为苏尘是得了什么传承的幸运小子。他不再追问来历，而是直接问道：“这刀，你打算卖多少钱？”

苏尘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他不知道行情，但知道这刀的价值。他试探着报了一个价格：“五十不，八十文钱？”

这已经相当于普通农户人家一两个月的开销了。

没想到，山羊胡掌柜听了却哈哈一笑：“八十文？小子，你这是在糟蹋好东西！看你也是个实诚孩子，我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两个手指。

“二…二百文？”苏尘有些不敢相信。

“二百文？”掌柜的摇摇头，“是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苏尘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足够他和王大婶很长一段时间的开销了！

“怎么样？这个价，公道吧？”掌柜的笑着问。他看得出来，这把刀的价值远不止二两银子，卖给那些走南闯北的客商或者富家子弟，翻个几倍都有可能。但他做生意讲究细水长流，而且他也乐意结个善缘。

“公道！公道！”苏尘连忙点头，生怕对方反悔。

掌柜的也很爽快，从柜台下的钱箱里取出两块碎银子，用戥子称了称，不多不少，正好二两，递给了苏尘。

苏尘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小心地将银子贴身收好，感激地对掌柜的说了声：“多谢掌柜！”

“呵呵，好刀配好价，应该的。”掌柜的摆摆手，又拿起那把短刀欣赏起来。

就在苏尘准备离开时，铺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人在争吵。

“让开！都让开！我家少爷丢了东西，谁也不许走！”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几个穿着统一服饰、腰挎长刀的家丁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堵住了皮货铺的门口。

铺子里的客人和伙计都吓了一跳，山羊胡掌柜也皱起了眉头：“几位，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一个三角眼家丁，目光倨傲地扫视着铺内，厉声道：“我们是城东赵家的！我家少爷刚才在集市上被人偷了钱袋，怀疑小偷就混在这附近！所有人，都给我老实待着，接受检查！”

赵家？苏尘心中一凛。他听说过，赵家是青石集一霸，家主据说和官府有些关系，平日里行事就颇为蛮横。

铺子里的人虽然不满，但慑于赵家的势力，大多敢怒不敢言。

那三角眼家丁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苏尘身上，大概是看他穿着普通，又面生，立刻喝道：“小子！你！过来！”

苏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刚得了二两银子，要是被搜出来，恐怕有嘴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