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帝王陛下的白月光竟是市井妻 第32章 风起云涌

紫宸殿内，朝堂今日气氛剑拔弩张，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萧元宸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铁青，眼神冰冷如霜，扫视着跪在下方的几位大臣。苏大人、李大人、柳大人，以及几位附和他们的朝臣，此刻皆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还有何话可说？”萧元宸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苏大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强撑着说道：“皇上……臣等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婉嫔娘娘入宫以来，皇上独宠一人，冷落后宫，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长此以往，后宫空虚，子嗣凋零，乃是动摇国本之举啊！”

李大人也连忙附和道：“皇上，苏大人所言极是。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太后娘娘协理后宫多年，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理应恢复太后娘娘协理后宫之权，以正宫闱，安抚后宫。”

柳大人更是变本加厉，语气激昂，仿佛自己才是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皇上，臣等还听闻，婉嫔娘娘身世不明，来历蹊跷，难保不是别国派来的细作，意图迷惑圣听，祸乱朝纲！臣等恳请皇上明察秋毫，彻查婉嫔娘娘的身世，以安朝野之心！”

几位大臣轮番上阵，言辞激烈，句句诛心，矛头直指林婉照，还有个别大臣说他是迷惑皇上的祸国殃民的妖妃，必须除之而后快。

萧元宸听着这些污蔑之词，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猛地站起身，龙案被他震得嗡嗡作响，怒声喝道：“够了！你们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社稷，实则不过是党同伐异，挟私报复！婉嫔为朕挡箭，身受重伤，你们在哪里？她不止一次救过朕！你们不思感恩，反倒落井下石，污蔑构陷，简直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他怒火滔天，指着几位大臣，厉声斥责：“朕再警告你们一次，婉嫔是朕的嫔妃，朕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若是再有人胆敢妖言惑众，诋毁婉嫔，休怪朕心狠手辣，严惩不贷！”

说完，萧元宸拂袖而去，留下几位大臣跪在地上，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李德全连忙追了出去，声音尖利而焦急。

御书房内，只剩下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不甘。

苏大人狠狠地咬了咬牙，低声说道：“皇上如此维护婉嫔，看来我们想要扳倒她，恐怕要另寻他法了。”

李大人眼神阴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皇上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婉嫔如此得宠，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后宫之中，想要她死的人，可不止我们几个。”

柳大人也阴恻恻地说道：“不错，后宫的那些娘娘们，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婉嫔独占圣宠，她们岂能甘心？我们只需稍加挑拨，便可借刀杀人，何乐而不为？”

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一场针对林婉照的更大阴谋，正在暗中酝酿。

慈宁宫内。

皇甫静淑悠闲地品着茶，听着嬷嬷禀报着朝堂上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之色。

“那个小贱人，倒是有些手段，竟然能让皇帝如此维护她。”皇甫静淑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不过，她以为这样就能安然无恙了吗？真是天真！”

嬷嬷谄媚地笑道：“太后娘娘英明，皇上再怎么宠爱她，也抵不过朝堂和后宫的压力。奴婢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个婉嫔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太后娘娘处置？”

皇甫静淑冷笑一声，眼神阴冷：“哀家要的，可不仅仅是处置她那么简单。哀家要让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还有那个萧元宸，他以为禁足哀家，就能掌控一切了吗？哀家要让他知道，这南楚，还轮不到他一手遮天！”

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婉照凄惨的下场。

灵秀宫

寝殿内，龙涎香依旧缭绕，却仿佛染上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林婉照斜倚在软枕上，面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眉宇间却添了几分淡淡的忧虑。指尖摩挲着手中的书页，眼神却空洞地落在窗外，心思早已飘远。

萧元宸推门而入，步履沉缓，往日的英挺眉宇间也笼罩着一层阴霾。他走到床边，看着林婉照略显憔悴的容颜，心头一紧，原本想要斥责朝臣的怒火，也瞬间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深深的怜惜。

“还在看书？”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她脆弱的心弦。

林婉照闻声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旋即又黯淡下去，轻轻摇了摇头：“只是随意翻看，并无心思。”她的声音柔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萧元宸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细嫩的肌肤，想要将温暖传递给她。“可是还在为朝堂上的事担忧？”他语气温和，带着安抚。

林婉照睫毛轻颤，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道：“臣妾蒲柳之姿，何德何能，能让朝堂为臣妾忧心？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皇上不必放在心上。”话虽如此说，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

萧元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知道，那些大臣的奏折，那些恶毒的言语，估计已经传到了后宫了，定然伤透了她的心。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婉婉，你放心，朕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分毫。那些奏折，朕都看过了，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朕不会理会。”

林婉照抬起头，凝视着他，眼神复杂难辨，似感激，似担忧，又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皇上……真的不在意吗？”

萧元宸心头一震，他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试探和不安。他捧起她的脸颊，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目光灼灼，语气郑重：“朕在意你，胜过这世间的一切。那些人的话，不过是嫉妒和污蔑，朕岂会当真？婉婉，你要相信朕，朕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

他眼中的坚定和热烈，让林婉照的心湖微微荡漾。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轻声呢喃：“臣妾……相信皇上。”

然而，这句“相信”，却显得那样轻飘飘，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萧元宸心中隐隐不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皇宫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却暗流涌动，危机四伏。林婉照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着天空中孤冷的月亮，心中充满了不安。

白日里萧元宸的维护，仿佛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朝堂上的压力，后宫的敌意，都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束缚，让她喘不过气。

她抚摸着胸口，那里依旧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着她，她所处境地的危险。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想要在这深宫之中生存下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林婉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夜色，深沉地笼罩着宫闱。婉嫔寝宫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林婉照愈发苍白的容颜，更显几分脆弱。

林婉照走向休息的大床，弯腰坐下，倚在床头，雨冬和雨春默默地站在床边，大气都不敢出，屋内的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白日里朝堂上的风波，她们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却也从宫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听闻一二。那些尖锐的指责，那些恶毒的揣测，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利刃，刺痛着她们的心，更何况是身处风暴中心的娘娘。

终于，林婉照轻启朱唇，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虚弱和茫然：“雨冬，雨春，你们说……我还能活着吗？”

两个宫女闻言，顿时脸色大变，雨春更是惊呼一声，眼眶瞬间红了：“娘娘！您说什么呢！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是好人，老天爷会保佑您的！”

雨冬虽然竭力保持镇定，声音却也带着一丝颤抖：“娘娘莫要胡思乱想，皇上如此疼爱您，定会护您周全的。那些朝臣不过是些嚼舌根的小人，不足为惧。”

林婉照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和悲凉：“你们不必安慰我了。宫里的事情，我看得明白。那些大臣的奏折，太后娘娘的动作，哪里是为了什么江山社稷，后宫安稳？不过是……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来对付皇上罢了。”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落：“而我……不过是恰好成了那个借口。若是我不在了……若是我能出宫……是不是就不会给皇上添麻烦了？”

雨春听得眼泪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住林婉照的手，哽咽道：“娘娘！您别说傻话！您怎么能出宫呢？您是皇上的婉嫔娘娘啊！您要是走了，皇上该怎么办？奴婢和雨冬又该怎么办？”

雨冬也连忙跪下，语气焦急：“娘娘，您万万不可有这样的念头！皇上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那些人想利用您来攻击皇上，您若是真的走了，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您要相信皇上，皇上一定会保护您的！”

林婉照看着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宫女，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又更加酸涩。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拭去雨春脸上的泪珠，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决绝：“傻丫头，哭什么。我只是……只是有些累了，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歇歇。再说，我从未想过要独霸皇上的宠爱，也从未做过什么不安好心的事情。我心里坦荡。我只是想……好好地活着罢了。”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清明而锐利，仿佛看穿了重重迷雾：“太后娘娘真正想针对的，是皇上。我不过是个引子，一个靶子。就算没有我林婉照，也会有李婉照，张婉照……只要太后娘娘想要掣肘皇上，总能找到别的借口。 难道……没有了我这个借口，太后娘娘就会放过皇上，不再针对她的亲生儿子了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悲哀和无奈。她看透了这宫廷争斗的本质，也看清了自己在这场旋涡中的位置。她只是一枚棋子，一个可以被随意牺牲的工具。而她的生死，她的命运，似乎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烛火轻轻跳动，映照着她清丽的面容，却也映出了她眼底深藏的绝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在这寂静的夜里，她仿佛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小鸟，渴望自由，却又无力挣脱。未来的路，充满了荆棘和未知，她能做的，似乎只有默默承受，然后……静静等待命运的裁决。

林婉照的声音在静谧的寝宫内回荡，带着一丝试探，一丝决绝，也带着一丝对未来的茫然。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雨冬和雨春，想要从她们的眼中看到答案。

雨冬和雨春愣住了，她们从未想过，林婉照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私自出宫？那可是大逆不道，是要掉脑袋的！更何况，她们从小就在宫中长大，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离开了皇宫，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雨春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道：“娘娘……您……您真的要走吗？可是……可是奴婢们……奴婢们……”她想说自己舍不得林婉照，也想说自己害怕离开皇宫，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雨冬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看着林婉照，认真地问道：“娘娘，您真的想清楚了吗？出宫可不是儿戏，一旦被发现，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而且，就算我们成功逃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呢？我们没有任何依靠，没有任何生存的技能，恐怕……恐怕很难活下去。”

林婉照看着她们，眼底闪过一丝理解和怜惜。她知道，她们害怕，她们犹豫，这是人之常情。她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出宫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这条路充满了危险和未知。所以，我不会强求你们。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不会怪你们。”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声音也更加清晰：“但是，我已经想清楚了。与其在这里被人算计，被人利用，倒不如放手一搏，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就算最后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后悔。”

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娘娘，属下暗三，愿誓死追随娘娘！”

紧接着，另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也响起：“属下暗四，也愿追随娘娘！”

两个黑影从暗处浮现，单膝跪地，对着林婉照行礼，正是暗中保护她的暗卫，暗三和暗四。

林婉照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们，她知道暗卫是皇上派来保护她的，她们的职责是守护她的安全，而不是跟随她一起逃亡。

“你们……”林婉照有些犹豫，“你们是皇上的人，你们真的愿意背叛皇上，跟我一起走吗？这条路，充满了危险，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暗三抬起头，眼神坚定，语气铿锵：“娘娘，属下们是皇上派来保护您的，您的安全，就是属下们的职责。既然娘娘已经决定离开皇宫，属下们自然要誓死追随，保护娘娘的安全。”

暗四也跟着说道：“娘娘，属下们虽然是暗卫，但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我们敬佩娘娘的勇气和决心，也相信娘娘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属下们愿意跟随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婉照看着她们坚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感动。她知道，她们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好！既然你们愿意相信我，我就不会让你们失望！我们一起离开皇宫，一起去寻找属于我们的自由！”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心中充满了希望和期待。虽然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她相信，只要有勇气，有决心，就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出了这个皇宫，就可能不会有命了……”林婉照喃喃自语，声音轻柔却坚定，仿佛在对自己说，也在对身边的所有人说。

寝宫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五个年轻女子坚毅的面容，她们的命运，即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改变。而等待她们的，究竟是自由和幸福，还是死亡和绝望？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婉嫔闻言，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意，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无奈，仿佛是对命运的嘲讽，也是对自己命运的悲叹。

“呵呵……”她轻声笑了笑，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你们知道吗？我最初认识陛下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皇帝呀。”

烛光下，她的眼神变得飘渺而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带着一丝追忆的温柔：“那时候，他说他是一个行商的商人，风尘仆仆，却也意气风发。我们在边关相遇，那时边关的藩王作乱，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被人追杀，他受了很重的伤，是我无意中救了他。”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少女般的羞涩和怀念：“救他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他伤得很重，需要帮助。谁知道……谁知道后来相处起来，有一天他竟然对我说……心悦我。”

她抬起头，望向虚空的某处，仿佛在寻找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身影，声音带着一丝梦幻般的不真实感：“你们也知道的，皇上……阿宸，他那么俊美，那么温柔，那么……那么与众不同。我……我一个普通的女子，怎能不动心呢？”

她低下头，眼睫微微颤动，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后来，他就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京都长安。我……我当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他。进宫的时候，我一直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身上丝滑的锦被，指尖划过精致的绣纹，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困惑：“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宫殿的主人了。我不是什么妖怪，也不是什么祸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只是……只是不小心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她再次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期盼，仿佛在描绘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如果……如果阿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那该有多好？我们可以像寻常夫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饭，相濡以沫。可是……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奢望罢了。”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清醒和悲哀，仿佛终于从那场华丽的梦境中挣脱出来，看清了现实的残酷和冰冷：“我来到这个地方，才知道这里是皇宫，才知道他竟然是皇帝。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梦，一场华丽而虚幻的梦。 现在……可能就是梦要醒了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近呢喃，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跟命运对话。 那凄凉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角，却更添了几分悲伤和无奈。 她的话语，如同夜风中飘零的落叶，轻柔却无力，预示着一个梦的破碎，也预示着一段情缘的终结。

林婉照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绝望，仿佛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也吹散了。

“哎……”她转过身，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四人，眼神黯淡，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却无力回天的悲哀，“你们以为，离开了这座宫墙，就真的自由了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即使是侥幸，我们真的能顺利地离开这里，可出了宫，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众人的心上：“你们想想，太后娘娘，还有那些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他们会轻易放过我吗？肯定会有人追杀我的。到时候，天大地大，哪里又有我的容身之处？”

她再次看向雨冬和雨春，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所以，你们明白了吗？跟着我，不是去寻找生路，而是踏上一条真正的绝路。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因为我而枉死。”

她的话语像是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雨冬、雨春以及暗三、暗四心中那一点点残存的希望和冲动。她们终于明白了林婉照话语中的沉重含义——离开皇宫，并非解脱，而是另一场更加凶险、更加无望的逃亡的开始。而她们的娘娘，已经做好了独自面对这一切，甚至独自赴死的准备。

林婉照的目光从她们脸上移开，再次望向窗外那轮孤寂的冷月，眼中蒙上了一层更深的灰暗。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认命。

“哎……” 又是一声长叹，仿佛要将肺腑中所有的郁气都吐出来，“自从我知道，我心心念念的那个‘阿宸’，竟然是这天下的主宰，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就再也不知道，自己脚下的路，哪一步会踏空，哪一天会是尽头。”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坦诚：“你们不懂……那种感觉。每天醒来，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感受着旁人或敬畏或嫉妒的目光，可我心里……只有害怕。”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这顶‘婉嫔’的帽子，看似荣耀，实则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眼神，都可能成为别人攻击我的把柄，都可能……要了我的命。”

“这份原本以为纯粹的情意，”她苦涩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讽刺，“从沾染上‘皇家’二字起，就注定了不会有善终。我每天都在想，今天是不是就是最后一天？明天……我还能不能看到这宫墙外的天空？”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为他挡箭时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日积月累、无处不在的恐惧和不安。

“所以啊，”她转回头，看着她们，眼神平静得近乎空洞，“从知道他是皇帝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到哪一天了。”

这番话，比之前的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寒。它揭示了林婉照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不是对死亡本身的恐惧，而是对这种身不由己、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权力倾轧碾碎的命运的恐惧。她活在巨大的荣耀之下，却也活在同样巨大的阴影之中，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林婉照的目光从窗外的冷月收回，缓缓落在眼前这几个忠心耿耿、泪眼婆娑的人脸上。一丝极其微弱、近乎虚幻的笑意浮现在她唇边，但这笑意转瞬即逝，被更深的忧伤所取代。

“或许……”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一种几乎不敢触碰的希冀，“或许，老天爷会垂怜那么一次吧。”

她微微吸了口气，仿佛说出这句话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短暂的光芒，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我最大的愿望……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什么名分地位……”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只是希望……希望有一天，我还能活着……活着再见到你们。”

她的目光依次扫过雨冬、雨春、暗三、暗四，带着深深的不舍和牵挂。“看到你们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复杂情愫，轻轻吐出了那个名字：“还有……阿宸。”

提及萧元宸，她的眼神变得更加迷蒙，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若真有那一天……还能再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知道他还安好……也就够了。”

这微弱的希望，如同暗夜里的一点星火，不足以照亮前路，却足以温暖此刻冰冷的心。但这希望又是如此渺茫，以至于说出口时，都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她自己也清楚，这或许只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一个在赴死前，给自己和她们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罢了。

林婉照眼中那一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洞。她轻轻挥了挥手，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雨冬和雨春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婉照那不容辩驳的神情，和眼底深处那令人心悸的死寂，她们哽咽着，终究没敢再多言。暗三和暗四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默默地低下了头。

四人行了礼，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寝殿，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她们不敢走远，只是守在殿门外，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力感。

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

起初，寝殿内一片死寂，静得只能听到烛火偶尔爆裂的轻微声响。

然后，过了许久，一阵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从门缝中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像是受伤的小兽在独自舔舐伤口，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那啜泣声越来越清晰，渐渐变成了无法抑制的低声恸哭，时而哽咽，时而委屈，仿佛要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委屈、恐惧、不甘和心碎，都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雨冬和雨春背靠着冰冷的宫墙，早已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紧紧捂住嘴巴，任由泪水无声滑落。暗三和暗四也垂着头，紧握着腰间的佩剑，脸上是她们这个身份不常有的复杂情绪——同情、无奈，以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殿内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这深宫长夜也一同哭碎。那哭声里，有对命运不公的控诉，有对爱情幻灭的悲哀，有对生死未卜的恐惧，更有对那个让她深陷囹圄却又无法割舍的男人的复杂情感。

守在门外的四人，心也跟着那哭声，一点点沉入了冰冷的深渊。她们知道，她们的娘娘，那个外表柔弱内心却无比坚韧的女子，此刻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和绝望。而她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又过了一会儿，寝殿内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压抑的抽噎。殿门外守候的四人，心弦紧绷，大气不敢喘。

就在她们以为娘娘会这样一直沉寂下去时，“吱呀”一声轻响，寝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林婉照站在门口，烛光映照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一双眼睛红肿不堪，显然是刚刚痛哭过的痕迹。然而，她的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绝望，反而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一种近乎冷漠的镇定，仿佛刚才那个肝肠寸断的女子只是一个幻影。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清晰而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雨春，雨冬。”

“奴婢在！” 雨冬和雨春连忙上前，强忍着眼中的担忧。

林婉照看着她们，语气平淡地吩咐道：“去告诉小厨房的师傅，把火生起来。我想……给皇上去做点好吃的。”

雨冬和雨春皆是一愣，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有此举动，但还是连忙应下：“是，娘娘。”

接着，林婉照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暗三，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暗三。”

“属下在。” 暗三上前一步，垂首听令。

“你去一趟御书房，告诉皇上，若是忙完了朝事，便过来灵秀宫一趟，用些宵夜。” 林婉照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告诉他……我有话，想和他说。”

最后那句“我有话和他说”，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雨冬、雨春、暗三和暗四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她们都听出了这平静背后隐藏的沉重和决绝。

娘娘要做什么？她要和皇上说什么？

没人敢问。

“是，属下遵命。” 暗三没有任何迟疑，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雨冬和雨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和一丝不祥的预感。她们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头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小厨房。”

说完，两人也匆匆退下，前往小厨房传达娘娘的吩咐。

殿门再次缓缓合上，林婉照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寝殿内，红肿的眼睛望着跳动的烛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等待着一场最终的审判，或者……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