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生死线 第四章 极夜将至

叶向南话音刚落的同时，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陷入了凝重的停滞之中。

对于为什么其他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在这里，我们需要提到一个概念。

在30年前，为了统合全球算力资源，打造去极化世界，解决企业甚至是国家层面造成的‘数据化奴役’现象。

于是，在成立国际联邦的基础上，引入已在东欧经过多年实践的Atom无人执政系统，并成功实现去大数据武器化。

不仅如此，强大的Atom系统还肩负演算社会未来、社会资源分配、互联网构建，个人行为规范及建议等职能。甚至，他下属的‘四轨一测’预犯罪防控系统更是通过遍布每个角落的传感器，直接对犯罪行为进行预判定，把犯罪尤其是刑事犯罪抹杀于萌芽状态。

可以说，他的影响是全方位的。

而它的出现，既改变了人的日常，也改变了生产力结构以及物质领域的收益分配，犯罪率在下降的同时，基础生存条件也得到了保障，而你的宝贵意见更可以直达监督委员会以及系统后台。

这是一个充满美好的时代。

自由与梦想，成为了不分国界的主题。

但是，即便拥有再强大的超算如果没有同等强力的执行者是无法实现运作的。

至此，社安部应运而生。

社安部，全称社会安全部，是Atom系统直属的执法部门。

有别于传统的警察组织，其主要工作是依据Atom的指令，维护社会秩序与稳定，是众多公职单位中存在感最低、最没有前途可言的部门，他的工作与这个时代所倡议的梦想与自由没有一点关系。

但，同时也是权限最高的部门。

这个机构的一切执行命令，均来自Atom，而这个机构的干员，则拥有着预逮捕权、全境通行权、优先查询权等特殊权限。

在刑事犯罪几乎根绝的今天，他们的存在是低调的，是透明的，他们的行动是迅速的，是预判的。

他们是秩序的产物，他们是公共意志的载体。

因此，

他们，也被人称为人工智能的人形宠物。

只不过，最让众人错愕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他的后半句话。

‘第二监视者’。

原本，一支执行超越监控范围任务的队伍，的确会配备一名监视者确保工作过程是可以数据化的，并预防意外的发生而陷入数据无法解决的罗生门问题。

但是，‘第二监视者’是什么鬼？

就在所有人陷入了茫然的时候，那个还躺在地上的人，发出了一声咳嗽，打破了空气中弥漫的寂静。

“等下，第二监视者是什么意思？”柯特回过神，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字面上的意思。”

“难道还有第一监视者？”

“不知道。”这是真话。

“9个人的队伍，有两个监视者？”

“不知道。”

“谁？”

“不知道。”

所有人又一次陷入了困惑之中，虽然设置多一个监视者并不会造成任何实质的影响，但是一旦想到有个人在暗处时刻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显然是让人感到浑身难受以及毛骨悚然的。

九人的小队，两个监视者，闻所未闻。

除非...这个任务是有死亡率这个指标的，而且，甚至可能是自己...

叶向南想到这个可能性，可他不会说出口。

另一个人是谁呢？

既然没人主动承认也就是不能说的意思。

“嗯？你既然是社安的人，那就是说，你的身上也有配枪？而且是...”柯特暂时放下这个不可探究的疑问，转而想到了另一个疑问。

叶向南犹豫了一下，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回避了三个问题了。

“是的。”为了挽回一点信任，不至于落得一种过于无情的印象，他还是拉开了部分外套上的拉链。

此时，枪身上那橘黄色的呼吸灯若隐若现，如同是依附在他心脏上的一件活物一般。

马克西姆99式，无级电磁手枪。根据使用的需求任意调节威力大小。手汗以及虹膜识别指定使用者状态，枪套配备生物能在内的各种充电模式，只要你的心脏没彻底停下，就还能扣下扳机。

柯特不自主地吹了个口哨。

而这个口哨也为所有人的自我介绍环节，画上了句号。

莫里看了一眼外面，天色有些暗淡。

“各位，提醒一下，耽误了太多时间了。”他向众人提醒了一句。

时间来到了五点有多。

“你是队长，你看这里的事...”古德里问。

“嗯，这里的事毕竟不归我们管，我们按任务的指示前往码头。那里有一艘破冰船，我们需要乘船渡海，至于方位，以及其他情况，都等上船了再说。”

就在柯特做安排的时候，那个研究员，生物学者的卢锡安暂时离开了其他人，饶有兴致地蹲在了那个被放倒并注射了镇定剂的年轻人身边。

他还没有醒。

至少气色比刚才要好一点点。

“那这个家伙怎么办？”卢锡安扭过头，用拇指指了指地上的人问到。

柯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看了看叶向南。

“叶保安官的意见呢？”

叶向南愣了下，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多少有些敏感。

不过，哪怕这种处于模糊地带的情况，叶向南也没有主动插一脚的意思，他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由队长决定，作为监视者，除了影响队伍正常执行任务的情况，我不参与任何决策。”

其他人也似乎松了口气。

“好。那我的想法是，把他也一起带走。对于这里的情况，我们没法说跟任务一定有关系或是一定没关系，我不知道系统出于什么原因的考量，现在的联络已经是单向的，不久后甚至会被切断，我认为我们需要尽可能全面掌握一些情况。”

莫里的脸上还保持着审慎的态度，多一个人的出现，就相当于多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当下的局面，已有三个荷枪实弹的军人在这里，不止，芬利还有那两个人的身上都是有枪的，再怎么想，这个任务都是有风险在里面的。

叶向南这时候也走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男子跟前，并用眼膜的摄像扫了一下他的脸。

柯特继续道“基于人道立场，我们也没办法就把他放在这冰天雪地中，而且这里的火灾也很蹊跷，他或许能帮到我们，只要给他进行一定的约束，我相信应该不会妨碍到任务的进行，等事后再交由社安带回去处理。”

他再次看了看叶向南，这次是真的向他征求意见来了。

叶向南本不想说话掺和进去，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太阳的光便越是暗淡。

“我查看了他的资料，名字叫德瑞克，没有犯罪记录，行动轨迹停留在他抵达朗伊尔城，科考站内的负责的工作不详，但据他以前的工作记录还有部分行为记录来看，很可能是个厨子。没有太多值得参考的事件关联。”

柯特点了点头，感谢叶向南恰逢其时的表态。

“保安官，我最后想问个问题。”莫里见其他人都是无所谓的样子，他还是要为接下来的‘说不准’争取点什么。

“嗯？”

“如果，如果是内部出现了扰乱任务执行的情况，甚至造成了人员受伤等问题，对于造成问题的人，你会怎么处理？”

“这...”叶向南思考了一下。“将会被完整记录在案，依据任务最优先原则，将根据严重程度可能会进行抹除。”

‘抹除’的意思，不言而喻。

“但是，请大家放心，我会履行监视者的职责，协助全员心理在规范区间内执行任务。”

“好，我相信你。我同意队长的方案。”对于后面那句可有可无的话，莫里不在乎，他只需要前一句的保障。

柯特松了口气。

有枪的人都一致同意，剩下的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两名战士搀扶着那个叫德瑞克的人，跟在了队伍的后面，所有人，都绕开了废墟一般的科考站，来到了码头上。

一艘本是属于科考站的船，静静地停靠在了那里。

‘鳕鱼号。’

一艘小体型的船，上面有些破冰船的特征，船头有个特殊的设备，根据那个军队的工程兵芬利介绍，说是超声波破冰设备，因此不需要像以前的船那样把船头造得那么大。

至于船的后面也仅仅保留了一个普通直升机能降落的位置，但就任务的保密性来看，期待直升机的来临显然是多余的。

大家都在走近的时候继续观察着。

而作为女生的安柏，比起其他沉默不语的大老爷们，则可以把好奇更直率地表露出来，以至于大家都托她的福，从芬利那里知道了更多关于这种船的可有可无的小知识。

完全自助的登船，是寒风在为他们送行。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鞋子透过步梯发出噔噔噔的声响。

率先来到甲板的柯特回头望向了天边。

“要抓紧时间了，极夜，要来了。”

唯有此时，天边是旧日的谢幕与繁星的共舞。

极夜将至。

叶向南是最后一个登船的。

当他顺着小步梯登上船的时候，一丝异样的心情从他的脑海中划过。

他回头看着那堆废墟，有一种感觉。

一种，被切割的感觉。

一种，难以舍弃的感觉。

他好像，回不去这个岛上了。

他好像，回不去这个世界了。

‘社安部执行任务更新：护送行动组最后的生还者直到任务的终点。’

‘社安部执行任务更新：任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