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燎原 第75章 琴萧和鸣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毋极县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宛如轻纱，给这个古老的县城增添了几分色彩。

在这片雾气中，连绵的柘林若隐若现，它们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清晨的宁静与美好。

晨露凝结在叶尖上，宛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给整个柘林带来了一丝生机。

柳珩起了个大早，他匆匆与甄豫辞别后，将乌云踏雪留在宅院马厩，他依旧着一袭玄色深衣，便独自一人踏上了林间小径。

这条小径蜿蜒曲折，穿过茂密的柘林，一直延伸到远方。

柳珩的脚步轻盈而稳健，他呼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感受着大自然的宁静与美好，安逸的环境让他逐渐舒缓下来，但即将去寻觅的人却让炽热的心难以平静。

手中握着久未吹奏的竹萧，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竹身，似在平复心底的微澜。

阳光逐渐穿透雾气，洒在柳珩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衣摆拂过沾露的草叶，腰间五色丝绦随风轻舞，玉珏在初升的日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他的身影在林间小径上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晨雾之中。

林深处传来琴声，清越如泉，初似幽涧滴石，渐如松风过壑，时而低回婉转，时而激昂如瀑。

柳珩放缓脚步，顺着琴音走去，穿过一片柘树，眼前豁然开朗——一方青石平台，四周环绕着新发的柘叶，晨光洒落，宛如碧玉。

平台中央，甄宓端坐于琴案后，一袭天水碧襦裙，裙裾银线暗绣流云纹，发间仅簪一枝白玉兰，清艳如霜雪。

她十指轻抚琴弦，眉眼低垂，似沉浸在音律中，浑然不觉有人靠近。

柳珩驻足，静静凝视她的侧影。晨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仿佛画中仙子。

他心头一暖，轻轻取出竹萧，横于唇边，吹出一缕清音。箫声低沉悠扬，如山间清风，缓缓融入琴声，不抢不争，恰如溪流汇入江河。

甄宓指尖一顿，琴音未断，那如春花般娇艳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一抹笑容，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散发着清新而迷人的芬芳；又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整个黑暗的世界。

它既不张扬，也不谄媚，只是那么自然而然地浮现，仿佛是内心深处某种情感的真实流露。

她未抬头，琴声渐转轻快，似在回应箫音。柳珩会意，箫声随之扬起，音色清亮，如鹤唳九天，与琴声交织缠绵。二人未曾对视，却心意相通，琴箫相和，渐入佳境。

琴音忽转，甄宓指尖轻挑，弹出《凤求凰》的前调，缠绵悱恻，宛如佳人低诉相思。柳珩心头一震，箫声顺势跟上，低回处如凤低吟，高亢处似凰振翅。琴声如波，箫音似风，交相辉映，似一对鸾凤在云间追逐嬉戏。林间鸟雀被乐声吸引，落在枝头，静静聆听，连晨风似也不忍打扰，柔柔拂过，卷起几片柘叶。

一曲终了，余韵袅袅，琴弦犹颤，箫音渐消。甄宓抬头，眼波流转，与柳珩四目相对。她唇畔笑意如春花初绽，柔声道：“明渊哥哥，果真是你回来了。”

柳珩收起竹萧，走近青石平台，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似要将这数年未见的容颜刻进心底。他低声道：“宓儿，方才箫声唐突，未曾想你一听便知是我。”

甄宓起身，环佩轻响，裙裾拂过青石，带起一抹清香。她轻笑：“这箫声沉稳中透着倔意，似乱世中的清风，除了明渊哥哥，谁还能吹出这样的音？”

柳珩笑意爬上眉梢，走近几步，与她并肩站在平台边缘，俯瞰林间雾气渐散，柘叶在日光下泛着碧玉光泽。二人一时无言，只静静感受彼此的存在，空气中似有无形的丝线，将两人心意缠绕。

“宓儿，”柳珩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这些年，我南征北战，历经黄巾之乱，刀光剑影间，总想起你当年的笑，像是乱世里唯一的光，照着我走下去。如今黄巾已平，天下虽未大定，我却不想再让你等。”

甄宓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琴弦，发出细微的嗡鸣。她轻声道：“明渊哥哥，当年你我在这林间许下心意，我便知你志在天下，非池中之物。我从不求你建功立业，只盼你平安归来。如今你既归来，我心已足。”

柳珩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眸，目光如星，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宓儿，昨日我已向豫兄求娶于你。范阳书院已初具规模，我愿以它为基，给你一个安稳的家。我既许你一生，便绝不食言。”

甄宓闻言，眼眶微红，笑得却愈发明艳。她抬手，轻抚柳珩腰间的玉珏，指尖在他掌心停留，柔声道：“明渊哥哥，这玉珏你戴了多年，血沁未褪，似你心志未改。我心悦你，非因你的功名，而是你这颗心，从未被乱世磨去棱角。”她顿了顿，眼中闪着坚定，“我愿与你共赴范阳，白首不离。”

柳珩心头一震，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似要将她的话语牢牢锁住。他低声道：“宓儿，有你这句话，我此生无憾。待我回范阳整顿书院，便亲至毋极，迎你入门。”

甄宓颔首，笑中带泪，眼波如湖，映着他的身影。她从发间取下白玉兰簪，递到他手中：“此簪伴我多年，今日赠你，盼你归来时，林间花开依旧。”

柳珩接过玉簪，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与竹萧并放。他正欲再言，忽闻林外陈伯的呼声：“公子，家主唤你回去商议书院之事！”

二人相视一笑，甄宓柔声道：“去吧，莫让兄长等急了。明渊哥哥，我在此等你。”

柳珩点头，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踏上归路。林间琴声未再响起，却有一缕箫音在他心头回荡，似《凤求凰》的余韵，缠绵不散。

柘林深处，春光正好，仿佛在为这一段情愫，悄然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