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幺妹第二部 第5章 卖牛风波

黄春山回到家里,把罗幺妹家借钱还账的事跟爹妈和兄弟说了后,黄大爹、黄大妈和兄弟黄春水开始都不同意借钱,在黄春山的苦苦哀求下,爹妈和兄弟只好同意了。后来黄春山提出钱不够,还要卖牛替罗幺妹家还债,爹妈和兄弟说啥子也不同意,因为水牛是他们家的摇钱树,一年帮人家犁田犁土就能挣一二千块,要是卖了,这棵摇钱树就倒了,财路也就断了。

只听\"扑通\"一声,黄春山跪在了黄大妈和黄大爹面前：“爹,妈,你们都晓得,幺妹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人家吴刚和刘军那方面都比我强,哪们追她她都不答应他们,可她不嫌弃我家穷,愿意嫁跟我。这们好的儿媳妇你们就是打着灯笼火把都找不到,她是你们未来的儿媳妇,她家有困难,我们说啥子都应该帮助他们,你们要是不答应卖牛,我就跪到地下不起来!”

黄大妈看到儿子跪到地下那可怜哀求的样子,心软了,她晓得儿子的犟脾气,要是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会一直跪着不起来。

“好好好,我们答应你的要求,把牛卖了。”说完,把儿子扶了起来。

没想到站在一旁的黄春水不同意卖牛,他说道：“你们同意他卖牛,我可不同意。卖了牛,一年损失一二千块钱,没有了收入,一家人喝西北风呀!借她家一千块钱都不错了,凭啥子要把牛卖了去替她屋头还账嘛,你莫要打肿脸充胖子,莫得钱却说有钱!”

\"兄弟,你咋个说我都不怪你,因为你说得对,我这们做就等于断了我家的财路。不过,兄弟,你这次一定得成全哥一下,哥说啥子都要想方设法帮助幺妹家还账!\"黄春山说完,黄春水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走到门坎上一屁股坐下。

黄春山见爹在一旁一声不吭,他以为爹肯定不同意卖,便走到黄大爹面前问道：“爹,你是不是也舍不得卖,要是舍不得的话,就算了,我再去找别人借点。”

黄大爹一直盼着儿子能够早点成家,就是因为家里穷,每个姑娘来家里一看扭头就走,罗幺妹这们好的姑娘能够看上自己的儿子,真是我们黄家上辈子积了大德,虽然大水牛是他的心甘宝贝,他想来想去,还是同意卖牛成全儿子的婚事。便回答说：“我们家这个样子,那个愿意借钱跟我们,卖就卖嘛!\"说完,他从窗台上拿起梳子走到水牛面前轻轻地跟水牛梳毛，他想让水牛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离开黄家。

黄大娘抱着一些青草跟牛吃，她望着水牛津津有味地吃着青草，抚摸着牛脖子说：“牛儿啦，你来的时候瘦斤斤的,味口还不好，现在你不仅长得又肥又大，而且犁田啦犁土啦还劲大得很!今天你要走了，你就多吃点青草……”黄大妈说不下去了,鼻子一酸，泪水流了出来。

黄大爹边梳边说：\"你呀，这辈子硬是舍不得这个牛，每次水牛从我们家走的时候，都要哭一场。\"

黄春山走到黄大妈面前劝道：\"妈，你莫要难过，等我有了钱，过段时间再跟你买头更好的。\"

黄春水阴阳怪地：\"我的妈呀，真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要是能挣到钱,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你要是能有钱,我们家的牛就不会卖了!\"

\"春水,你莫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不要以为你出去打工挣了几个钱就不晓得天高地厚了,告诉你,我要出去打工挣的钱不会比你少!\"

\"有本事出去打工呀,何必呆在家里穷受罪呢!\"

\"我告诉你,要不是爹妈身体不好,我早就出门打工去了,用不着你来教我!我清楚你不同意卖牛，也不愿意用我们家的钱去替幺妹家还账,不就是怕耽误你结婚吗?!你放心,如果说你马上要结婚的话,需要用钱我就是讨口要饭都会把钱还跟你,决不会耽误你结婚!\"说完又补充说道：“你穷哥哥人穷志不穷,说话决不失言,保证跟爹妈把牛买回来!一定让你结成婚!\"

黄春水边鼓掌边挖苦说：“说得好漂亮,说得好感动哟,兄弟相信大哥说的都是真的,也能办到。不过呢那个都晓得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呢是寸步难行,莫得票子你说得再好听都是空的,不管用!\"

黄大妈有些听不下去了,指责黄春水说：\"春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以为你大哥心里好受啊，他心里也不好受,莫得办法了才这们做嘛。要是他屋头还不起的话,莫得啥子,就算是我们屋头送给罗家的彩礼!。\"

\"好好好,既然你们都同意这们做,我还说啥子呢,要卖赶快上街去卖嘛,要不罗家等不急了。\"黄春水说完,没好气的走出了院子。

黄春山还想说啥子,黄大妈拉了他,意思是让他不要说了。黄春山这才压住了火,没有再说话。

黄大妈对黄大爹说：\"老汉,你和春山要去卖的话就快点走，要不去晚了就散场了。\"

黄大爹对身边的黄春山说：\"春山,那我们走嘛。\"

\"走嘛！\"说完,黄春山牵着牛走出了院子，黄大爹背起背篼,嘴里叼着汗烟杆跟在牛的后面。黄大妈向他们叮嘱说：“老汉,一定要卖个好价钱哟,要是太便宜了就莫卖,跟我牵回来!\"

黄大爹边走边回头说：“晓得了!\"

黄春山和黄大爹牵着牛已经走出院子好远了,可黄大妈还站在院子外一直望着他们和水牛远去的背影,她的心里酸酸的,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黄春山牵着水牛和黄大爹行走在山村公路上。很多人都背着背篼，挑着蔬菜，挑着粮食，提着鸡蛋、鸭蛋、鹅蛋去赶场。公路上人来人往，好多人都问黄春山父子俩水牛是不是卖的，要好多钱？可问了半天，就是没得人买。

这时,太阳刚刚爬上山顶。初夏山区的清晨,景色旖旎,一派农忙的景象。天边飘动着朵朵绚烂的云霞,晨光是那样的美丽而明媚。

林中的阳雀迎着霞光发出婉丽的啼鸣声,在山谷回荡。

地里的麦子一遍金黄,在晨风的吹拂下麦浪翻滚,清香扑鼻。家家户户开始收割麦子,有的家里用收割机在收割,有的用镰刀在一窝一窝地割麦子。收割机的轰鸣声、林中山雀婉转的啼叫声、收割人们那欢乐的说笑声,混合成一曲优美的山乡晨曲。

也许是农忙的原故,上街赶场的人不太多。黄春山牵着牛和黄大爹快步走在山间公路上，朝着街上匆匆走去。黄大爹拿着树枝不时的打着牛屁股,水牛好象明白是主人在催它走快点,它快步朝前赶路。又有好多人问他们牛卖多少钱,他们告诉人家卖价后,别个价都不回就走了。他们父子俩清楚,这些人不是真心买牛的,都是问着耍的。

黄春山牵着牛和黄大爹大约走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终于来到了镇上的畜牧交易市场。市场上卖鸡、鸭、鹅、兔、猪、羊、牛、马的还真不少,正是交易的高峰。各种家禽、牲口的叫声,商贩们的叫卖声,震耳欲聋。

黄春山将牛牵到卖牛的地方,他让黄大爹牵着牛,自己到市场管理办公室去办理卖牛手续。他办完手续回到牛市上转了一圈,打听了几头牛的价格,心中有了数,便回到黄大爹身边,将卖牛的价格告诉了黄大爹,等着别个来买。

当黄大爹和黄春山把牛牵走后,黄大妈把牛圈打扫得干干净净地。黄春水却因为黄春山卖牛的事而耿耿于怀,坐在核桃树下生闷气。他背靠着大树,双眼紧闭,嘴里不停地吐着粗气。

黄大妈边扫院子边说：\"春水，那家那户都在忙着砍麦子,我们家的麦子早就该砍了,你快上坡去砍麦子，我等一下就来!\"

\"我凭啥子要去砍嘛,忙来忙去还不是他拿去跟别个献殷勤。\"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又说道：“他把家里的财产都拿去了,家里头的活路都该他做,从今往后我才不做呢!\"

这时,罗幺妹来到了黄家院外。她是担心罗幺爸凑不够还账的钱,复习完功课后,她顺便搭吴天成的车回家看看。当她见罗幺爸把猪也卖了,钱也借到了,还罗东明的钱凑够了,她也就放心了。

罗幺妹好久没见到黄春山了，没来过他们家了，她来春山哥家看看他和大爹与大妈。

她穿过竹林,刚要走进黄春山家的院子,突然听到黄大妈说：“你少说气话！你哥对你那们好,做啥子事情都是顾着你,别个这们多年从来没跟家里要个钱,这还是第一次跟家里要钱,你就这们大的气,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一下,你这个样子做对不对。再说了,你哥把钱借出去又不是借跟外人，是借跟你未来的大嫂。我和你爹同意你大哥这们做，还不是想早点把幺妹娶过门来。\"

罗幺妹听了黄大妈的话,感到有些莫明其妙,自己没有跟春山哥借钱呀，他怎么知道我们家要借钱呢？她想听个明白,便停止了脚步,躲藏在院子外竹林后面,听黄大妈母子俩还要说些啥子。

\"大哥对我好,还对家里好,这些我心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把家里现有的钱借跟幺妹家里,我没得意见。但是他非要把家里的牛卖了把钱借跟她们家，我就想不通,更觉得莫得这个必要。再说了，象我们这个家,象我哥这个样子,人家能看上他才怪了，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耍他的。到时候人家一考上大学,屁股一拍走了,一走进大城市,早就把你黄春山忘到九霄云外了。以我看啦罗幺妹能不能走进我们家的大门，是不是我未来的大嫂，我看难说！\"黄秋水没好气的说。

黄大妈有些不太高兴地：“你这张乌鸦嘴,不许你胡说八道，人家幺妹才不是那种莫得良心的人！\"

\"好好好，我是乌鸦嘴,胡说八道!不信,我们走着瞧！\"

罗幺妹听了一会,黄大妈和黄春水原来是在说自己,好象是担心自己不嫁跟黄春山,还说黄春山借钱跟自己,她听得有些糊里糊涂,究竟是咋个回事,她想进去问个明白,便朝院里走去。

罗幺妹走进院子主动招呼道：“大妈,春水，你们好！”

黄大妈和黄春水本来正在说罗幺妹,没想到罗幺妹就象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突然来到了自己家里,母子俩都有些不知所措。黄大妈一时不晓得说啥子好,她想了想问道：\"幺妹，你都好久莫有来我们家了,今天咋个舍得来嗨呢?\"

罗幺妹见黄大妈的头发散乱地掉在额头前,她走到黄大妈面前，用手轻轻地将她的头发往耳朵后面理,边理边说：“大妈,这一阵子,因为我刚回学校,我想把耽搁的课程都补回来,所以一直没有回来看您和黄大爹,请您们莫要生我的气哟。今天我复习完了功课,家里有点事,正好碰到吴大哥回家,我就搭他的车回来了,顺便来看看您们。\"

黄大妈心里明白,罗幺妹一方面是来看自己和老汉,但主要还是看自己的儿子的。她拉着罗幺妹的手说：“幺妹,你真好,学习这们忙还回来看我们,你大妈打心里高兴得很。\"她满脸笑容地望着罗幺妹,用手抚摸着罗幺妹的脸庞说：“幺妹,跟你说句老实话,我和你大爹做梦都在想你能成为我们黄家的媳妇。你要是能成为我们黄家的媳妇,不仅是春山的福气,更是我们黄家的福气,我们老俩口子肯定会高兴得睡着了都要笑醒。\"说完,她用双手紧紧握住罗幺妹的手。

罗幺妹见黄大妈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从老人那双真诚企盼的目光中,她读懂了老人是希望自己真正成为黄家的儿媳妇。为了让老人不失望,相信自己是真心爱春山哥的,她说：“大妈,谢谢您和大爹看得起我,请您和大爹相信我,我罗幺妹是真心爱春山哥的。只要您们不嫌弃我,能够接受我,我会高高兴兴地走进您们家的门,乖乖地做您们的儿媳妇,我和春山哥一定会好好地孝敬您们一辈子。\"

\"好好好,幺妹,有你这番话,搁置在你大妈心头的这块石头总算落了底。大妈相信你句句都是说的真话,我们就盼着你早点进我们黄家的大门!幺妹，我们啷个看不起你嘛，啷个不接受你嘛，我们看到你爱上了我们儿子春山，我们老俩口子高兴惨了。你是我们村里的村花，刘军和吴刚都喜欢你，你却选择了我们春山，我们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你爱上了我们春山。自从你爱上春山后，我儿子高兴得不得了，天天脸上都是笑眯眯的，兴高采烈的，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天天都想见到你。\"黄大妈见到罗幺妹非常高兴，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心里象吃了蜜一样甜,望着罗幺妹笑得合不拢嘴。

靠在大树下的黄春水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声不吭地听着黄大妈与罗幺妹的说话。不管罗幺妹说得有多好,她还是不相信罗幺妹是真心爱自己的哥哥。他始终认为罗幺妹这们漂亮能干的姑娘肯定靠不住,就象一棵墙上的草,风往那边吹,她就会往那边倒,只要一见到好的男人,别个一勾引,她就会上钩,那里还看得上你黄春山哟。再说了，现在那个姑娘不爱钱，那个不嫌贫爱富，那个上了大学还能爱得上你一个农二哥。

罗幺妹见黄春水一言不发,联想到自己刚才来时在院子外听到他说的那番话,晓得他一是不相信自己会嫁跟春山,二是不高兴春山把钱借跟自己,三是不高兴春山好象把牛卖了,还坐在那里生闷气。可是,春山并没把钱借跟自己,他卖牛做啥子呢?她实在有些搞不懂,她想从黄春水的嘴里问个明白：“春水,看样子你今天不高兴,你是不是讨厌我来你们家哟?\"

黄春水仍然没有理罗幺妹,还是瞪着眼睛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黄大妈生怕黄春水不说话得罪了罗幺妹,走到黄春水面前有些生气地：“春水,你长耳朵没有,人家幺妹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黄春水有些不耐烦地：“我长得有耳朵,听到了!\"

\"哪听到了不说话!\"

\"本人今天不想说话,有啥子事情问我做啥子,应该问我哥才对。对不起,幺妹,我要上山砍麦子去了,就不陪你了,我哥可能一会就回来了。\"说完,他从屋里拿起一把镰刀,气呼呼地走出了院子。

黄大妈觉得二儿子黄春水实在有些过分,朝着他的背影骂道：“你这个打短命的,这们大个人了,不晓得啥子时候才懂事!\"她生怕罗幺妹生气,对罗幺妹说：“幺妹,不晓得他今天那根神经出了毛病,你莫要跟他一般见事,千万不要生他的气哈。\"

罗幺妹笑嘻嘻地对黄大妈说：“大妈,您老放心,我不会生他的气的。可能是春水有啥子事情误会了我,等春山哥回来我问清楚就行了。\"罗幺妹说完,突然想起春山不在家,问道：“大妈,春山哥不在家呀?\"

\"不在家。\"

\"哪他做啥子去了嘛?\"

黄大妈想,看样子罗幺妹好象没有跟春山借钱,因为她晓得我们家莫得钱借跟她。再说了春山有啥子事情都要跟幺妹说,这次为啥子不把凑钱的事告诉她呢?究竟是啷个一回事情,还不如自己把实话告诉罗幺妹不就清楚了吗。要不她会多心,闹出别的事情来就麻烦了。这个时候,说啥子都不能得罪罗幺妹。她便对罗幺妹说：“幺妹,我跟你说实话嘛,春水生那们大的气是跟他哥吵了几句嘴。春山回来说,你们家借了东明家的钱,东明要急着修房子结婚,催你们家还钱,你们家没得钱还东明,就跟我们家借,我们家凑不起哪们多钱,春山说把牛拉去卖了,把卖牛的钱借跟你们家还账。春水不同意卖牛,就跟他哥吵了几句嘴。\"

罗幺妹听了黄大妈的话,全明白了。可是一想,我根本就没想跟他们家借钱,再说,这借钱的事爸已经办好了,咋个春山说我们家要借钱呢,这究竟是咋个一回事呢？她对黄大妈说：“大妈,您这们一说,我全明白了。不过,借钱的事我和我爸都商量好了,向我干妈借,他已经借到了。我和我爸没跟春山哥说过要跟你们屋头借钱啦,因为我们晓得你们屋头也比较困难。\"

黄大妈一听,急了：“啥子呀,你们屋头没说要借钱啦,哪春山在搞啥子鬼名堂,他拿哪们多钱去做啥子?他是不是在外头出了啥子事情哟!\"

罗幺妹见黄大妈那着急的样子,劝道：“大妈,您莫要着急,我最了解春山哥,他绝对不会扯谎,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他去那个凼子了,我去找他问清楚了再回来告诉您。\"

\"他和你大爹一清早就上街卖牛去了,这个时候可能都已经把牛卖了。\"

\"啥子呀！他们卖牛去了呀!这牛是您们家的主要经济收入来源,耕地的宝贝，说啥子都不能卖。大妈,您莫要着急哈,我马上去街上让他们把牛牵回来,您在家等到起哈。\"

\"要得,你快去,他们要是没卖的话,你就叫他们把牛牵回来,我舍不得这条牛。要是卖了,那就算了。\"

\"我晓得了,大妈您千万莫要着急哈,我走了。\"说完,她快步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