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其他 > 她自是灯火 > 第110章 人生的庇护

她自是灯火 第110章 人生的庇护

作者:橙黄橘绿有时候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6-03 08:16:00 来源:小说旗

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车窗外掠过残破的灰砖墙,墙根处蜷缩着几个裹破棉袄的乞丐。

宜棠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街角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分明是失踪多日的詹森!

他嶙峋的脊背把灰布长衫撑成纸灯笼,裤管下露出的脚踝细得骇人,仿佛北地狂风中一株随时会折断的枯苇。

\"停车!\"宜棠的指甲几乎掐进真皮座椅。未等黄包车停稳,她已探出半个身子,

宜棠叫小象停车,不等停稳便摇下车窗,“詹森,詹森…….”

沈世良往外望去,“那个外国人嘛?”

宜棠推开车门要下车,沈世良道:“这里不安全。”

乱世里,哪有安全的地方?太阳火辣辣的,照得一切都没有生机,这里人来人往,要么赤膊上阵,要么灰布烂衫,辫子还盘在头上,草鞋烂脚,脏污之气冲天。

“詹森!”

七月流火的热浪裹挟着街市腥臊扑面而来,宜棠让这团污水泛起涟漪。

卖苦力的汉子们赤膊坐在阴沟边,油亮的脊背蒸腾着汗臭,浑身污垢。此刻这些浑浊的眼睛正像嗅到血腥的鬣狗般聚拢过来。

“哪里来的小妞?”浑浊的眼珠子突然活泛起来,活像诈尸的鬼魂。

沈世良抽出枪,放在手里旋转几下,这帮人立刻撤退,让出一条路来。

詹森退无可退,前方是一条河,风平浪静,但河面甚宽。

宜棠冷冷的,“你要跳吗?”

詹森回头,“你管我做什么?”

詹森的面容远比他的背影可怕,本就消瘦的脸只剩下骨头,吊着两只鬼火一般的大眼睛,嘴唇干涩,白到发灰,面皮下血管狰狞如蛛网。

他干裂的嘴唇扯出冷笑:“来看我笑话?”声音嘶哑似砂纸磨过铁器。

宜棠倒抽冷气——昔日捧着《柳叶刀》侃侃而谈的医学才子,早就消失不见。

宜棠气愤至极,“你又…….”宜棠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想再众人面前暴露他的**。

“与你无关。”詹森道。

“我不是关心你。”宜棠一脸冷静,“我跟你谈合作,我有你缺的钱,你有我要的资源。”

河面漂来腐烂的菜叶,在两人之间打着旋。

詹森面色稍霁,顿了顿,“好,找个地方说话。”

宜棠让詹森上车,沈世良相当嫌弃,给了小象一个脸色,小象拉开副驾驶,“三少奶奶,您坐这里。”

宜棠一怔,这个称呼似乎很遥远,此刻不是争论的时候,宜棠看着詹森上车才上去。

小象把车开到六国饭店,宜棠先下车,拉开詹森的车门,“你下来。”

“这么凶干嘛!”詹森下来,“先请我吃一顿,我才有力气听你讲。”

宜棠点点头,递给詹森菜单,表示任詹森大快朵颐。

詹森也不客气,捡贵的点,点满一桌子,宜棠道,“你吃得完吗?”

昏黄光线滤进餐厅,詹森抓牛排的手指关节凸起如竹节,酱汁顺着颤抖的手腕滴落雪白桌布。

詹森狼吞虎咽起来,看来饿了很久,根本没心思搭理宜棠。

沈世良皱眉。

眼看第八个空盘子摞起,宜棠按住詹森去抓酒瓶的手:“够了,你胃会出血。”

他终于打了几个饱嗝,悠悠回神,“吃不完我可以带走。”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我不吃你一顿我多亏!”

又说,“你荣宜棠,沈三少奶奶,怎么可能便宜我?”

詹森吃饱了,舒服地躺在椅子上,手一摊,“说吧,你要我干嘛?”

“我丈夫有一批山炮被扣在陕西,我知道那边的教会医院有运输药品的便利,我想借机运出来。你跟那边人面熟,你可以做到。”

“沈太太,你确定沈世元还是你丈夫吗?”詹森笑道,不等宜棠回答,又道,“你们中国人也无所谓,男人娶几个都好,反正你是正房太太。”

詹森靠近宜棠,沈世良吓了一跳,正要出手,只见詹森已经躺了回去,“威风的沈太太,请问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宜棠道:“帮你戒毒!”

詹森跳起来,就要逃跑,却被沈世良和小象一把拦住,詹森大叫,沈世良一巴掌拍晕了他,拖着他从后门出,直接进了安济医院。

暮色中的安济医院飘着石炭酸气味,铁床上的詹森开始抽搐,宜棠将镇静剂缓缓推入詹森静脉。

安顿完詹森,门口来了两个警察,态度恶劣。金刚怒目,“有人报警,说你们绑架了一个外国人。”

另一个说:“有人看到了,绑架行凶的人是你们医院的荣宜棠。”

院长出面平息,“是我的病人,他叫詹森,现在好好的,不信两位去看。”

又说,“荣大夫本与詹森相识。”

两个警察左右看了两圈,用手里握着的警棍,轻轻拍另一只手,“叫荣宜棠出来。”

一副就要找荣宜棠事儿的架势,警棍砸在门框上震落墙灰,荣宜棠头也不回:“病人禁不起惊吓,劳驾门外等候。”

沈世良陪笑道,“两位,天气这么热,前面就是六国饭店,来,我请二位喝一杯。”

平日里有奶便是娘的两个人,今日突然大公无私起来,“沈少爷,知道荣宜棠是你弟妹,但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她已经下堂,自己从沈家出来了,您何必费心呢!”

两人分明是有备而来,懒得跟人磨牙,径直去了医院里面,大声吼道:“荣宜棠!荣宜棠!你给我出来!”

宜棠本在跟詹森讲道理,听到如此蛮横之声,连忙站出来,忍不住道,“这是医院,你们大呼小叫做什么?”

两人一见宜棠,心里顿时明白了,不施脂粉,天然去雕饰,美人如玉,怪不得草公子…….,还是沈世元的老婆,想起来都带劲儿。

两人一脸猥琐,对着宜棠笑眯眯道:“沈太太,哦不,荣小姐,跟我们走吧!”

宜棠冷笑一声,“我何罪之有,凭什么跟你们走?”

一人道:“荣小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人家都是强抢民女,你怎么还强抢男人呢!”

另一人直接上前,“荣小姐,请吧!”

宜棠才不吃两人这一套,淡定摆弄药品,“不要妨碍我做事情,两位回去交差,就说是我不去。”

两人面面相觑,一人回过神,“你,你以为沈家还是原来的沈家?”

宜棠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两位见得多了,指挥两位的人,又能风光几天?”

“学会交差不就好了,何必真得罪人!”

“今日沈世元拿下了湖口,想必两位也看到了,沈家如何,两位不妨再掂量几分。”

“你是正经沈太太吗?”一人叫嚣质问。

“沈世良不是在吗?你问他不就是了。”宜棠轻描淡写,沈世良摸出口袋里的银子,递给两位,“先回去交差,路上辛苦!”

两人走到一边,貌似商量了一番,一人道:“荣小姐,我哥俩也是执行公务,您担待。”

两人扬长而去。

沈世良苦笑道,“宜棠,沈家真是愧对你,连护你周全都做不到,让你受如此惊吓。”

连泽听说了,也急急忙忙赶到,“宜棠,没事吧?”

宜棠微微一笑,“没事,不用怕,进去做事吧。”

宜棠对沈世良道,“你还等一会儿,我要跟你商量点事儿。”

沈世良求之不得,屁颠屁颠跟着宜棠进了门,不谈情不求爱,只要在她身边,夫复何求?

“宜棠,怎么?”沈世良跟着宜棠进了一个房间,詹森在里面,一副痛苦的样子。

“把他给我捆起来。”

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下手毫无轻重,几个人一拥而上,把詹森压倒匍匐在地上,他挣扎着,手紧握成拳,不肯让人得手。

宜棠不管那么多,丢下一把绳子,让人将詹森五花大绑,詹森道:“荣宜棠,你果然是嫁了军阀,你简直蛮横无理,你你你你………”

宜棠道:“詹森,当年我们在广州,对付犯毒瘾的病人,你不就是这样吗?”

詹森眼里透出惊恐,他连连否认,“不不是,我没有,宜棠你瞎说。”

荣宜棠抓起詹森的手臂,内侧遍布密密麻麻的针孔,宜棠几乎要落下泪来,“詹森,你不想活了吗?”

詹森被宜棠毫不留情地揭穿,羞愧难当,“宜棠,我……”

“我帮你,詹森。”宜棠道,“你相信我。”

“眼下有件着急的事情,沈世良跟你说。总之,你务必办到,看在我的份上,好吗?”

宜棠把沈世良留在房间,詹森叫道:“你先放开我!”

宜棠看他已经开始打哈欠流眼泪了,心里叹了口气,径直关上门,不再理他。

不一会儿沈世良就出来了,里面传来哀嚎声。

“他会帮你们的,他需要几个时辰休息。”宜棠道,“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谢谢你,宜棠。”沈世良千言万语。

宜棠点点头,如今的关系……她应该听到一句“谢谢。”

她拥有过那么好的过去,沈世元的脸庞浮现在她的脑海。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一个人会经历各种感情。

父母之爱,孩子始终奔着远方,这是一场渐行渐远的离别。

朋友之情,不属于某一个人,越多人参与越觉得热烈。

男女之情,私密而独有。

沈世元说过:“等我回来。”

宜棠虽然决定爽约,但曾经的感情依然埋在心底。

她在帮与不帮之间徘徊,这一次不是因为小情小爱,而是她也不确定沈家和沈世元的事业是否有益…….直到陈将军送信给她。

她其实不敢相信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

夫妻之间,既有咫尺还有天涯。

宜棠很懊恼,她对沈世元欲说还休的感情牵绊让她成为一个尴尬的存在,尽管这份尴尬只有她自己知道。

宜棠叹了口气,她去看了那个女人,告诉她春宝很好,她丝毫没有提助养之事。

宜棠不喜欢与人建立那么多情感链接。

医院没有清闲的时刻,下午院长来找她,有一位达官贵人的夫人有疾,希望她出诊。

院长问:“你愿意吗?”

宜棠道:“出诊是医生的本份,有何问题?”

等见到病人,宜棠才知道,原是徐艺茗的母亲。

宜棠并无情绪,柔声道:“夫人,你哪里不舒服?”

徐夫人托人找大夫,事先并不知道是宜棠,此刻相见,不免尴尬,“你是愿意我叫你沈太太还是荣大夫。”

“您随意。”宜棠道。

“怎么,还眷念沈太太的名号?”徐夫人笑了,仿佛在说,“你也不过如此。”

宜棠道:“我们先看病。”

她安安静静站着,随你如何冷言冷语,她只是一个医生,“我不是来叙旧的。”

徐夫人静静打量她,浓浓的不屑溢于言表,她仿佛要看穿宜棠,这个女人看着一身清淡,不想才是勾引男人的高水,她想到她手下败将的女儿,忍不住要扳回一局,“我家艺茗倒是福星高照,躲过一劫。”

宜棠并不知道她具体所指,应承了一句:“有徐夫人的谋划,徐小姐前途光明。”

“你!”徐夫人戳到痛处,丈夫为此不知道埋怨过她多少次,如今更是以此为借口公然丢了她住到狐狸精家里。

徐夫人自觉是体面人,她忍了又忍,又开辟了一处战场,力求摁死宜棠,“跟过沈世良的女人,从北京城内排到北京城外,没听过哪个女人是有造化的。”

徐夫人合上妆奁的力气过大,翡翠耳坠在绒布上弹跳如离枝的叶。

这好像是事实,但是与宜棠她有什么关系呢?宜棠既然不评论也不附和。

徐夫人不甘心又是一个哑炮,道,“你还挺淡定的。”

屋内光线明灭,宜棠着急道:“夫人,早一点治疗,你早一分安心,为难别人不能减轻你丝毫病痛。”

看宜棠着急,徐夫人就满意了,那就暂时休战吧。

徐夫人其实难以启齿,即便是一个女人,“那地方,一直很痒。”徐夫人声音极小。

宜棠听见了,“夫人可否让我看一眼。”

徐夫人错愕,宜棠却打开诊疗箱,拿出橡胶手套戴上。

徐夫人仍旧没动。

“夫人,我若不看,我无法观察症状。”宜棠看着徐夫人。

徐夫人踟蹰良久,房内光影变换,她终于掀开衣服,宜棠用酒精灯照明,仔细检查患处,“夫人,并不严重。”

宜棠脱下手套,“我没有带药,您让人随我去医院取,化水冲洗患处就好。”

“我得了什么病?”徐夫人疑惑。

“不过是感染,不用担心。”宜棠道。

“果真如此?”

“夫人先试一试,如果三五天没有好转,我再来看。”

“荣大夫。”徐夫人突然喊住,“你为什么会离开沈家?”

“夫人,你还好休息。”

“你不愿意回答?”

“夫人,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的想法夫人不一定理解。”宜棠道,“既然走了,我也不想再多提。”

“夫人保重,我先告辞。”

宜棠回到医院,取了些苏打粉给下人。

晚间宜棠回房间,早就累的人仰马翻,倒头便睡,门房早晨送的报纸,静静躺在一旁,她无暇顾及。

梦里她又忙碌起来,远处的山,近处的城墙,沈世元的脸和手,祁连山上滴落的雪水,芨芨草随风飘动,清浅的河流映照着五彩的光,这是哪里?

为什么,岭南风光从不如梦?

晨曦微露,她突然惊醒,她躺在床上,望着朦朦胧胧的暗色与光,泪流满面。

她小心翼翼的一个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她突然理解了父亲,他辗转南北,一生都在逃离中度过。

她不赞成父亲的做法,可当危险来临,她条件反射,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做法。

此时此刻,她仍然在想,为什么岭南不曾入梦,为什么群山环绕的西北反复萦绕,她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回到广州。

她又舍不得锦津…….锦津是她兵荒马乱的感情中最珍贵的存在。

她起床洗漱,换衣服,做回一个医生。他父亲是对的,给女儿一个职业当庇护,在这偌大的人世间,无论是何时何地,给自己一个容身之处,一方天地。

宜棠喝咖啡的时候,瞟了一眼报纸,宜棠吓了一跳,连忙放下咖啡,将报纸拿到眼前,宜棠心脏突突的,居然在乱写她与沈世良。

这是一份她平日并不看的报纸,为什么会被送进来?怪不得昨日徐夫人……

宜棠内心不安,顿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要换个地方,实在不行,回钟家也可以。

宜棠叹了口气,活着这么不容易,为什么有些人总要动歪心思害人,这分明是假的,有照片又如何?

那么,关于沈世元的报道,自然也不能当真,那张如玉……世元会为了战事妥协吗?

宜棠又狠狠的鄙视了自己,耽溺情爱,与她并不欣赏的她父母的一生,有何区别?

宜棠迅速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但她不想动静太大,她把行李封存好,准备让槐花她们来拿。

宜棠选了一顶帽子,把自己遮严实了才上班。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