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史记 第153章 冯唐卫绾各不同

汉景帝即位，有人举荐冯唐为贤良之士。汉景帝召见冯唐，一看冯唐已是年龄很大的长者。冯唐在孝文皇帝时期，就被任命为中郎署长。孝文皇帝巡视各县郡，经过冯唐任职的官署，问冯唐说：老人家这么大的年龄，怎么还在做郎官？

冯唐回答：我的才能低下，只能做个郎官。做郎官已经是重用我了。

孝文皇帝又问：那你老家是哪里？

冯唐回答：我的老家是赵国的。

孝文皇帝说：你老家是赵国的，一定听说赵将李齐的才能吧。听说他作战非常勇猛，士兵也愿意为他效命。可以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巨鹿城下一战而声名远扬。

冯唐说：李齐将军的才能，远远比不上廉颇、李牧的才能。

孝文皇帝说：为什么？

冯唐说：我祖父在赵国时，担任过副职的将领，和李牧将军交情很好，常听祖父讲李牧将军的故事。我父亲做过代国丞相，跟将军李齐很有交情。所以我才能知道他们的人和事。

孝文皇帝听完冯唐的述说，很是高兴，拍着大腿说：唉！我偏偏不能让廉颇、李牧这样的将军给我驻守边境，如果有这样的将军为我戍边，我还会担忧匈奴袭击吗？

冯唐说：臣诚惶诚恐，我想陛下就是得到了廉颇、李牧这样的将军，也不会起用他们。

孝文皇帝听了很生气，起身回到自己的行宫。过了很久，才又召见冯唐，责备他说：你为什么要当众侮辱我？难道不能在没有人的时候说吗？

冯唐谢罪说：是我这个粗鄙的人不知道忌讳了。

当时匈奴正在大举侵犯汉朝边境，又杀死了北地都尉孙卬，孝文皇帝正为此事忧虑，所以又一次询问冯唐说：您为什么说我不能任用廉颇、李牧呢？

冯唐回答说：古时候君王派遣将军时，要跪下来为他们推车轴，并对他们说：朝中的事我来决定，外面的事将军来决定。军功和爵位赏赐都由将军来决定，回来时说一声就行了。这些事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真实的情况。

我的祖父说：李牧在赵国边境统率军队时，把军中征收的税金都用来犒赏部下。一切赏赐由将军在外决定，朝廷从来不干涉。君王只是委托给他重任，要求他成功，李牧因此才能充分发挥他的智慧和才能。他精选兵车一千三百辆，善于骑射的士兵一万三千人，精锐士卒十万人，因此能够在北面驱逐单于，大破东胡，消灭澹林，向西抑制了强大的秦国，向南顶住韩魏，当时，赵国几乎称霸天下。

后来赵王迁即位，他的母亲原是卖唱的女子，他一即位，就听信郭开的谗言，把李牧给害死了，让颜聚取代了他。颜聚不懂军事，又贪得无厌，对部下也不封赏。军心涣散，不堪一击，秦军一到，便四处逃散，强大的赵军灭亡了。

现在我听说魏尚做云中郡的郡守，军中的税收也都来犒赏士兵。如果税收不够用，就拿出来自己的俸禄，来犒劳士兵。每五天杀一次牛，款待宾客、军吏和属官，匈奴因此远远避开，不敢靠近云中郡的要塞。

匈奴曾经一次入侵，魏尚率领将士抗击，杀死了很多敌军。那些士卒全都是民家子弟，刚从庄稼地里出来，哪里会知道尺籍、伍符之类琐琐碎碎的法令呢？他们只知道整日拼力作战，杀敌捕俘，到幕府报功时，仅仅因为一点不符合实际情况，司法官就用法律来制裁他们。结果是立了功不一定能得到赏赐，可是犯了法就一定受到惩罚。

以我的愚见，陛下的法令太严苛，赏赐太轻，惩罚太重。魏尚仅仅多报了六个人，那不是有意多报，只是核算错误，陛下就把他治罪下狱，削夺了他的爵位，罚他服劳役。从这件事来看，陛下即使得到廉颇、李牧，也不会重用的。

冯唐说：我是个粗人，说话不知道忌讳，实在是该死！文皇帝听了没有生气，而是觉得冯唐说的有道理。当天下令让冯唐持节赦免魏尚，重新让他担任云中太守的职务，并且任命冯唐为车骑都尉，掌管中尉和各郡国的战车士兵。

卫绾凭着高超的车技做了郎官，侍奉文皇帝，由于不断立功，累次升迁做到了中郎将。但卫绾除了忠厚谨慎以外，没有其他长处。景帝做太子时，曾经请皇帝身边的近臣饮宴，而卫绾称病不肯到场。文皇帝临死前嘱咐景帝说：卫绾是个忠厚的长者，你要好好待他。

等到孝文皇帝去世，景帝即位，一年多没理睬卫绾，卫绾仍然每天都兢兢业业，谨慎尽责的处理工作。

汉景帝临驾上林苑，让中郎将卫绾陪同共乘一辆车，回来后问卫绾：知道我为什么要你陪我同乘一辆车吗？

卫绾说：我从一个小小的车士，有幸逐渐升为中郎将，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景帝又问：我做太子时，邀请你参加宴饮，你为什么不肯来呢？

卫绾回答说：臣死罪，确实是生病了！

景帝赐给他一把剑。卫绾说：先帝曾经赐给我六把剑，我不敢再接受陛下的恩赐了。

景帝说：剑是人们所喜爱之物，往往用来交换买卖，你难道把它们保留到现在吗？

卫绾说：全部都还在。

皇帝派人取来那六把剑，宝剑完好的在剑鞘中，还不曾佩戴过。汉景帝很是感叹，对卫绾另眼相看。

每当属下郎官犯有过失，卫绾经常承担罪责，不和其他将官争辩。有了功劳他常常让给别的将官，汉景帝认为卫绾为人忠诚，没有恶念，为官也清廉。便任命他做了河间王的太傅。

吴楚七国之乱，汉景帝又任命卫绾为将军，率领河间王的军队攻打叛军，立有战功，又升卫绾做了中尉。三年后卫绾再次立功，被景帝封为建陵侯。

冯唐因敢于直谏，受到了孝文皇帝的重用。而卫绾因忠诚厚道而步步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