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 第225章 夜读诗经之二二四《菀柳》

夜读诗经之二二四

菀柳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

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生僻字注音

? 菀（wǎn）：茂盛。

? 蹈（dǎo）：指行为反复无常。

? 昵（ni）：亲近。

? 俾（bi）：使。

? 靖（jing）：治理，此处指承担事务。

? 极（ji）：责罚。

? 愒（qi）：休息。

? 瘵（zhài）：病，此处指自寻烦恼。

? 迈（mài）：远离，此处指被疏远。

? 傅（fu）：至，到达。

? 臻（zhēn）：至，尽头。

? 曷（hé）：何，为何。

? 矜（jin）：危困。

注释

1. 上帝：此处指君主。

2. 无自昵焉：不要自取亲近（以免招祸）。

3. 俾予靖之，后予极焉：让我治理事务，后来却责罚我。

4. 傅于天：飞至天际，比喻高远难测。

5. 彼人之心，于何其臻：君主的心，何时才是尽头（形容难以捉摸）。

6. 居以凶矜：使我处于凶险困厄之中。

译文

枝叶茂盛的柳树下，不敢随意去歇息。君主行事太反复，不要自取亲近意。当初让我理国事，如今却把我责罚。

枝叶茂盛的柳树下，不敢随便去休息。君主行事太无常，不要自寻烦恼急。当初让我理国事，如今却将我远离。

有鸟展翅高飞翔，一直飞到蓝天上。君主的心机有多深，何时才算到尽头？为何让我理国事，却置我于凶险中！

说明

此诗出自《诗经·小雅》，以茂盛的柳树起兴，借臣子口吻控诉君主反复无常、卸磨杀驴的行径，抒发对仕途险恶的忧惧与愤懑。诗中“上帝甚蹈”直指统治者的暴虐多变，“俾予靖之，后予极焉”则揭露了忠臣遭弃的悲剧，风格沉痛直率，充满怨刺意味。

《菀柳》作为一首承载着深沉批判与无奈喟叹的诗歌，将笔锋犀利地指向了王者的暴虐无常，深刻描绘出诸侯皆对朝见望而却步的社会现状 。全诗共三章，每章六句，运用比兴手法，字里行间涌动着诗人对暴君的强烈愤懑以及深感无力的悲叹。

在前两章中，比兴手法运用得极为精妙。开篇以“有菀者柳，不尚息焉”“有菀者柳，不尚愒焉”起兴，描绘出一幅柳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画面。这本应是旅人途中得以庇荫休憩的佳处，可诗人却反常地劝人莫要在这柳树下停歇。此处，茂盛的柳树被用来暗喻君王，看似有着可以依靠的表象，实则不然，巧妙暗示出君王虽有尊贵之态，却不可亲近。这种以美好之景反衬危险实质的手法，极大地激发了读者的好奇心与探究欲。

在情感表达上，“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等语句，犹如诗人内心压抑已久的怒吼，直白而有力地控诉了君王的暴虐无常。“蹈”字将君王行为的放纵无度、反复无常刻画得入木三分，让读者仿佛能看到君王肆意妄为、视百姓与诸侯如草芥的狰狞面目。诗人急切地告诫人们不要主动去亲近这样的君王，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那份担忧与愤懑溢于言表。

从结构特点来看，句末连续运用“焉”字，宛如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在朗读时，每一个“焉”字都像是在为诗人的悲哀与怨愤蓄势，不断加强着感叹的语气，让读者深切感受到诗人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无奈。这种独特的句式安排，使诗歌的情感表达更加深沉且富有感染力，宛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怨愤之潭。

第三章同样运用比兴手法，以“有鸟高飞，亦傅于天”起兴。鸟儿奋力高飞，最终也只能抵达天际，这看似寻常的自然现象，实则是在比喻周王的主意飘忽不定且行事毫无边界，让人难以捉摸。周王就如同那高飞却不知所终的鸟儿，决策随意，让臣子与百姓无所适从。

以反问句“曷予靖之，居以凶矜”结尾，更是神来之笔。诗人心中满是愤懑，不禁质问：为何我想要为国家安定尽力，换来的却是身处凶险与困境？这一反问，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刺社会的黑暗面，将诗人内心的不平与对现实的不满尽情宣泄而出，极大地增强了诗歌的讽刺效果，让读者也不禁为诗人的遭遇而扼腕叹息。

从整体上看，《菀柳》的主题思想发人深省。它深刻地将周王的暴虐无常揭露于世人眼前，诗人对暴君的满腔愤懑与深深无奈展露无遗，同时也融入了对自身命运多舛的感慨。在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诗人怀抱着一腔报国之志，却因暴君的存在而处处碰壁，其命运的坎坷令人唏嘘。

在艺术手法上，全诗对比兴手法的运用可谓炉火纯青。诗中的比喻贴切自然，无论是以柳喻君，还是以鸟喻周王的行为，都没有丝毫的生硬之感，仿佛这些形象本就该如此关联。通过这些生动的比喻，诗人怀才不遇的苦闷、疾恶如仇的性格以及命途多舛的人生境遇被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使读者能更直观地感受到诗人复杂的情感世界。

在结构方面，前两章句式整齐划一，诗意相近，通过反复咏叹，不断强化诗人对君王暴虐的批判以及自身的悲哀怨愤之情，如同重锤击鼓，声声震耳。第三章则另辟蹊径，从反问的独特角度继续深化主题，使全诗的情感表达从单纯的控诉与悲叹上升到对命运不公和社会黑暗的深刻反思，让整首诗的情感层次更加丰富，内涵更加深刻，宛如一首跌宕起伏的命运交响曲，余音绕梁，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