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 第230章 夜读诗经之二二九《白华》

夜读诗经之二二九

白华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

以下是《白华》的生僻字注音、注释和译文：

生僻字注音

? 菅：jiān

? 俾：bi

? 滮：biāo

? 卬：áng

? 煁：shén

? 懆：cǎo

? 鹙：qiu

? 戢：ji

? 疧：qi

注释

? 白华：即“白花”。

? 菅：多年生草本植物，又名芦芒。

? 白茅：又名丝茅，因叶似矛得名。

? 之远：往远方。

? 俾：使。

? 英英：又作“泱泱”，云洁白之貌。

? 露：指水气下降为露珠，兼有沾濡之意。

? 不犹：不如。一说不良。

? 滮：水名，在今陕西西安市北。

? 啸歌：谓号哭而歌。

? 硕人：高大的人，犹“美人”。此处当指其心中的英俊男子。

? 樵：薪柴，此处指采木为樵。

? 桑薪：桑木柴火。

? 卬：我。女子自称。

? 煁：越冬烘火之行灶。

? 劳：忧愁。

? 鼓钟：敲钟。鼓，敲。

? 懆懆：愁苦不安。

? 迈迈：不高兴。

? 鹙：水鸟名，头与颈无毛，似鹤，又称秃鹫。

? 梁：鱼梁，拦鱼的水坝。

? 鹤在林：鹤为高洁之鸟，反在林，比喻所爱之人已远离去。

? 戢其左翼：鸳鸯把嘴插在左翼休息。

? 二三其德：三心二意，指感情不专一。

? 有扁：即“扁扁”，乘石的样子。乘石是乘车时所踩的石头。

? 履：踩，指乘车时踩在脚下。

? 疧：因忧愁而得相思病。

译文

芬芳菅草开白花，白茅束好送给他。如今这人去远方，使我孤独守空房。

浓浓云雾空中飘，沾湿菅草和丝茅。我的命运多艰难，他还不如云露好。

滮水缓缓向北流，浸润稻田绿油油。边号边歌心伤痛，思念那人在心头。

砍那桑枝作柴薪，烧在灶里暖在身。想起那个健美人，实在让我伤透心。

宫内敲起大乐钟，声音必定外面闻。怀念使我神不宁，你却视我如路人。

丑恶秃鹜在鱼梁，高洁白鹤在树林。想起那个健美人，实在煎熬我的心。

一对鸳鸯在鱼梁，嘴插翅下睡得香。可恨这人没良心，转眼之间把我忘。

扁扁平平乘车石，虽然低下有人踩。恨他离我如此远，让我痛苦实难挨。

《白华》宛如一首从古代传来的悲歌，作为一首典型的弃妇诗，它以细腻且沉痛的笔触，描绘出一位女子在遭受丈夫无情遗弃后的种种悲苦境遇与复杂心境。全诗共八章，每章四句，在简洁的篇幅中，诗人运用丰富多样的比兴手法，将女子内心深处的哀怨、无奈与痛苦，如丝线般层层缠绕，编织成一曲令人心碎的离歌，深刻地反映了古代社会中女性在婚姻关系里的柔弱与无助。

逐联赏析

第一章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诗的开篇，一幅洁白而质朴的画面徐徐展开：菅草绽放着洁白的花朵，白茅柔韧而修长，它们相互缠绕、相互依偎，象征着一种纯洁、美好的情感纽带，恰似女子曾经对丈夫那毫无杂质、纯粹真挚的爱意。然而，这份美好的幻想却被残酷的现实瞬间打破，“之子之远，俾我独兮”，丈夫决然离去，渐行渐远，只留下女子形单影只，孤独地面对这冰冷的世界。这前后的鲜明对比，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痛了女子的心，凸显出她的无助与悲哀，让读者仿佛能看到她在空旷的天地间，独自徘徊、黯然落泪的凄凉身影。

第二章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此章以天空中轻盈飘荡、美丽动人的白云起兴，白云悠悠地洒下甘露，润泽着大地上的菅茅，营造出一种宁静而美好的氛围，恰似女子曾经拥有的幸福生活，被丈夫的关爱所滋养，充满了温馨与甜蜜。但转瞬之间，“天步艰难，之子不犹”，命运的车轮无情地转向，丈夫的背离让她的生活陷入了困境，曾经的幸福如梦幻泡影般消散。这巨大的反差，进一步加深了女子心中的怨恨之情，她或许会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仰望夜空，质问命运为何如此不公，曾经的誓言为何如此轻易地被打破。

第三章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诗人将视角转向一片生机勃勃的田园景象，清澈的滮池之水缓缓北流，温柔地浸润着岸边的稻田，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充满了生命的活力。然而，如此美好的景致，却与女子内心的伤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只能通过“啸歌伤怀”来宣泄心中的哀愁，思念着那个曾经与她相伴、如今却已远去的“硕人”——她的丈夫。在这热闹的田园风光中，她的孤独显得更加醒目，她的思念也愈发深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将她的痛苦无限放大。

第四章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此章描绘了女子辛勤劳作的场景，她不辞辛劳地砍伐桑木作为柴薪，又亲自将柴薪放入炉灶中烘烤，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生活的艰辛与无奈。而在这忙碌的劳作间隙，她的思绪却始终围绕着那个让她心心念念又满心伤痛的丈夫，“维彼硕人，实劳我心”，她对丈夫的思念如影随形，这份思念中既有往日的深情眷恋，又有如今被抛弃的怨恨与痛苦，让她在生活的重压下，内心更加疲惫不堪。

第五章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诗的开篇以宫中敲响的钟声起兴，那洪亮悠扬的钟声穿透宫墙，传至宫外，象征着丈夫如今的荣耀与风光，或许他在离开女子后，正享受着新的生活，身边围绕着众人的簇拥与奉承。然而，女子这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念子懆懆，视我迈迈”，她日日夜夜思念着丈夫，内心烦躁不安，可丈夫却对她冷漠疏离，视而不见。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女子心中的怨情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她的痛苦不仅仅来自于被遗弃的事实，更来自于丈夫的薄情与冷漠，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委屈与绝望。

第六章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诗人运用对比鲜明的意象，“有鹙在梁，有鹤在林”，丑陋的鹙鸟占据着鱼梁，享受着丰美的食物，而高洁的鹤却只能在山林中孤独栖息。这里，鹙鸟象征着丈夫的背离与堕落，他抛弃了曾经的妻子，选择了新的生活，而女子则如同那只孤独的鹤，被遗弃在孤独与痛苦之中。这种鲜明的对比，进一步强化了女子心中的怨情，她或许会感叹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悲惨，为何善良的自己要遭受这样的对待，而负心的丈夫却能逍遥自在。

第七章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此章以鸳鸯在鱼梁上相依相偎、收敛左翼的恩爱场景起兴，鸳鸯向来是爱情忠贞的象征，它们成双成对，形影不离，共同守护着彼此的爱情。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女子的丈夫却“无良”，品德败坏，“二三其德”，对爱情不忠诚，轻易地抛弃了妻子。女子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怒，直接斥责丈夫的不忠行为，她的声音中既有愤怒的呐喊，又有无奈的叹息，在这对忠贞爱情的美好向往与残酷现实的强烈反差中，她的痛苦达到了顶点。

第八章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诗的结尾，诗人以一块扁平的石头起兴，这块石头被人踩踏在脚下，显得卑微而可怜，正如女子如今被丈夫遗弃后的处境，失去了尊严与依靠，变得低人一等。“之子之远，俾我疧兮”，女子直抒胸臆，诉说着丈夫的离去让她身心俱疲，痛苦不堪，甚至因此而生病。这种因爱生恨、因被弃而痛苦的情感，在这最后一章中被推向了**，女子的怨情也如汹涌的潮水般，让人无法忽视，她的遭遇仿佛是古代无数弃妇命运的缩影，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整体赏析

主题思想

《白华》以弃妇的独特视角，深刻而真实地展现了她在被丈夫无情抛弃后的孤独、怨恨与无奈。通过对女子悲惨遭遇的细腻描绘，这首诗揭示了古代社会中女性在婚姻关系里的从属地位和脆弱处境。她们将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丈夫身上，一旦遭遇背叛和遗弃，便陷入了生活与情感的双重困境，只能在痛苦与挣扎中独自承受命运的不公。这首诗不仅是一个女子的个人悲歌，更是对那个时代女性命运的深刻反思，让我们看到了封建婚姻制度下女性的悲哀与无奈。

艺术手法

1. 比兴手法：全诗大量运用比兴手法，巧妙地将自然景象、生活场景与女子的内心情感紧密相连。无论是菅茅、白云、稻田，还是鹙鹤、鸳鸯、扁石，这些丰富多样的意象都成为了女子情感的载体，使抽象的情感变得具体可感，生动形象地展现了女子内心的情感波澜，让读者能够更加深刻地理解她的痛苦与哀怨。

2. 对比手法：诗中多次运用对比，如白云与菅茅的滋润与被滋润、鸳鸯的恩爱与丈夫的不忠、鹙鸟的得意与鹤的孤独等。这些对比不仅增强了诗歌的艺术感染力，更鲜明地突出了女子的悲惨境遇和内心的怨情，使读者在强烈的反差中，对女子的遭遇产生强烈的共鸣和同情。

结构特点

全诗八章，每章四句，结构严谨而规整。每章均采用前两句起兴，后两句直抒胸臆的结构形式，这种结构如同层层递进的涟漪，将女子的情感逐渐推向**。起兴部分为情感的抒发营造了氛围，奠定了基调，而直抒胸臆的部分则直接表达了女子的内心感受，使情感的表达更加直接、深刻。这种结构形式不仅增强了诗歌的节奏感和韵律美，读起来朗朗上口，更使诗歌的情感脉络清晰，层次分明，让读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女子情感的发展与变化，沉浸在她的悲伤世界中，久久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