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萧煜指腹的血渍在沈清歌袖口洇开残梅,两人在瓦片轻响中默契退至石柱后。
沈清歌鼻尖萦绕着硝石与腐草混杂的气味,青苔斑驳的砖墙上,那些朱砂绘就的眼睛正以诡异的角度转动。
\"蝙蝠阵。\"萧煜突然扯下腰间玉坠掷向东南角,镶金丝的药囊应声裂开。
数百只猩红眼珠的蝙蝠如泼墨般倾泻而下,翅膀刮起的腥风掀翻沈清歌束发的银簪。
毒粉扬起的紫雾里,萧煜旋身将人护在斗篷下。
沈清歌听到他呼吸突然滞涩——方才驱散朱砂眼的银票余烬竟混着蝙蝠涎液,在潮湿空气里凝成淡青毒瘴。
\"闭气!\"她反手将解毒丸塞进萧煜齿间,指尖触到他发烫的喉结。
男人倚着石壁低笑:\"沈大人这喂药手法,倒是比太医院那些老头子温柔......\"
调笑戛然而止在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沈清歌看着萧煜颈侧浮现的蛛网状青纹,药杵重重凿进地面三寸:\"装纨绔装久了,连自己中了牵机引都察觉不到?\"
暗河的水声忽远忽近,沈清歌扯断补子上的孔雀金线扎住他腕脉。
萧煜垂眸看她发间沾的蝙蝠绒毛随动作轻颤,忽然屈指弹落:\"卿卿生气的模样,倒比那些装腔作势的闺秀有趣得多。\"
地底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沈清歌搀着人跌进突然洞开的暗门。
潮湿的青砖甬道里,她盯着墙壁上斑驳的刻痕呼吸微滞:\"这是......药王谷的九曲锁魂纹?\"
萧煜染毒的指尖轻抚过青铜门上的凹槽,突然将沾血的玉扳指按进蛇形图腾的眼窝:\"三年前江南漕运案,工部侍郎暴毙前说的'青鳞蛇睁眼'......\"
机关转动的刹那,沈清歌袖中银针已钉住门缝里窜出的毒蝎。
门内十二盏鲛人灯次第亮起,映得满室密信上的火漆印宛如凝血。
萧煜拾起最上方盖着凤鸟纹的信笺冷笑:\"长公主的私印,倒是与她的胭脂一般鲜艳。\"
破空声来得比烛火爆裂更急。
七道黑影自藻井坠落,弯刀划出的银弧割裂了沈清歌的官服广袖。
萧煜旋身将人推至书案下,玄色外袍翻卷间已换了张苍白文士的脸:\"诸位追杀户部陈主事半月有余,可识得这张脸?\"
刺客的迟疑不过弹指,沈清歌的银针已没入三人膝窝。
她滚落在堆积的账册间,忽然瞥见某页墨字记载着太医院药材调拨记录,染血的指尖正要触碰,刀光已劈向面门。
\"小心!\"
萧煜染毒的手掌硬生生攥住刀刃,血珠坠在沈清歌骤然苍白的脸上。
刺客趁机挑飞她束腰的玉带,却在下一瞬被毒雾糊了满脸——原是萧煜撕开伪装的人皮面具,内层竟浸透了见血封喉的鸠羽汁。
\"你们主子没说过么?\"萧煜将抽搐的刺客踹向同伴,沾血的指尖慢条斯理抚过沈清歌受伤的小臂,\"动我的人,阎罗殿都嫌命薄。\"
剩余刺客的弯刀悬在鲛人灯影里,为首者盯着萧煜袖口露出的半截狼头刺青,突然做了个古怪的手势。
沈清歌敏锐地捕捉到那人颈后闪过银光,像是有什么活物在皮下倏然游走。
地宫深处传来更沉闷的齿轮转动声,混着铁链拖拽的响动,恍若巨兽苏醒的吐息。
萧煜将密信塞进沈清歌染血的衣襟,沾满毒粉的掌心与她十指相扣:\"抓紧了,这次的地动......\"
话未说完,整面墙的青铜烛台突然齐刷刷转向他们。
刺客们如同听到某种无声的号令,竟在剧毒烟雾中整齐划一地后撤三步,蒙面布上渗出暗红血渍的眼睛死死盯着萧煜手腕。
沈清歌药囊里突然传来瓷瓶碎裂声,先前收集的朱砂血线竟在琉璃瓶中疯狂扭动,映得满地密信上的火漆印诡异地跳动起来。
萧煜腕间狼头刺青在鲛人灯下泛着幽蓝暗芒,刺客们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沈清歌突然抓住萧煜染血的手腕,指腹按在他跳动的脉门上:\"他们眼白泛青,是中了蛊!\"
话音未落,七柄弯刀已破开毒雾。
萧煜反手甩出三枚淬毒的铜钱镖,暗器嵌入石壁的刹那突然炸开紫色烟雾——正是沈清歌昨夜用朱砂血线配的**散。
\"西南角第三块青砖!\"沈清歌突然高喊。
她方才在账册堆里翻滚时,瞥见刺客靴底沾着的赭色泥土,正是地宫深处特有的赤铁矿渣。
萧煜会意,靴尖勾起断裂的玉带甩向那处,机关启动的咔嗒声里,整面墙的青铜烛台突然喷出墨绿色毒液。
刺客的蒙面布遇毒即融,露出布满银丝的面孔。
沈清歌瞳孔骤缩——那些银丝竟是活物,在皮下扭曲成\"敕令\"二字。
她突然撕开染血的官服内衬,露出缝在里层的药囊,指尖沾着萧煜的血快速调配解药。
\"接着!\"沈清歌将混着硝石粉的药丸抛给萧煜。
男人咬碎药丸的瞬间,腥苦气息激得他眼底猩红,掌风扫过之处,刺客脸上的银丝突然疯狂扭动,竟似活蛇般钻出皮肉。
地宫开始剧烈摇晃,顶部落下簌簌碎石。
沈清歌踉跄着扑到刻着九曲锁魂纹的墙边,耳尖贴着冰冷石壁细听:\"水声在东南,出口必在......\"
破空而来的弯刀削断她一缕青丝。
萧煜徒手捏碎最后一名刺客的喉骨,染血的指尖在墙上摸索到细微凸起。
暗门开启的瞬间,三十八枚淬毒弩箭暴雨般射来,他旋身用斗篷卷住箭矢,布料撕裂声里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的暗器袋。
\"跑!\"
两人在甬道狂奔,身后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沈清歌官服下摆被飞溅的毒火灼出焦痕,她突然扯下腰间香囊,将里头的雄黄粉混着止血药撒向身后。
毒烟与雄黄相撞爆出刺目火光,暂时阻住了追兵。
青铜门近在咫尺,门环上的蛇形图腾却已闭合双眼。
萧煜摸向怀中密信的动作突然顿住——装着证据的油纸包不知何时破了个洞,沿途洒落的纸屑正被潮气慢慢洇湿。
\"让开!\"沈清歌拔下银簪刺入自己肩头,蘸着血的簪尖精准点中蛇瞳。
九道机括声连环响起,门缝里渗出的却不是生路,而是泛着腥甜的焦油。
倒计时的齿轮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墙壁渗出黑色火油。
沈清歌突然扑向右侧烛台,指尖拂过积灰的莲花纹:\"药王谷的九宫格!
萧煜,震位三寸!\"
萧煜剑柄重重砸向所指方位,墙面应声剥落,露出嵌着十二时辰的罗盘。
沈清歌染血的手指飞速拨动指针,在罗盘发出红光时突然将银簪插入中心孔洞。
\"还剩半刻钟!\"萧煜扯下浸透毒液的外袍裹住两人。
沈清歌却盯着罗盘背面新浮现的刻痕,那是用金疮药都遮不住的陈旧血迹,勾勒出半幅太医院秘传的经络图。
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铁链断裂声,沈清歌突然将耳坠扯下按进墙缝。
翡翠坠子裂开露出里面的夜明珠,幽光映出暗格中巴掌大的铜匣——匣面赫然刻着三年前瘟疫时失踪的太医令私印。
\"抱紧我。\"萧煜在爆炸气浪袭来的瞬间将人护在身下。
沈清歌的手指刚刚触到铜匣边缘,整个地宫突然倾斜四十五度,装着密信的匣子顺着青砖滑向深渊......
(悬念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