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指尖轻轻划过雁翎刀锋,那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冰蓝药汁顺着刀刃缓缓蜿蜒,恰似灵动的蛇。
刀身闪烁着幽冷的光,在昏暗的药堂中格外醒目。
校尉喉结滚动两下,锁子甲缝隙里突然钻出缕缕青烟,那青烟带着刺鼻的气味,混着皮肉焦灼的气味在药堂弥漫开来,钻进众人的鼻腔,让人作呕。
\"噬心蛊遇玉髓汤,蚀骨穿肠。\"她突然撤手后退三步,动作干脆利落。
官兵铁甲缝隙里的青烟霎时化作幽蓝火苗,火苗跳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照亮了周围惊恐的面孔。
二十余具铠甲叮当作响砸向地面,那声音清脆而又沉重,满地打滚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仿佛地狱传来的惨叫。
萧煜踩着倾倒的药柜跃至院中,银链绞住老槐枝干荡出半弧月光,月光洒在他身上,宛如镀上了一层银边。
\"江州卫的腰牌倒是精巧。\"他靴尖挑起滚落的铜制腰牌,火光下\"丙申年铸\"的铭文泛着青灰,那青灰的色泽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陈旧,\"上月京城刚给各州驻军换了新制玄铁牌——知府大人这是拿三年前的旧货糊弄鬼呢?\"
柳如烟突然掀开药柜暗格,数十包党参哗啦啦倾泻而出,党参滚落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药堂中回荡。
阿福蹲在梁上探出脑袋,脑袋上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昨儿后墙根埋的芦根都换成枯枝了,灶膛灰里还扒拉出半截火漆印。\"少年晃着半块焦黑的蜡封,残存的虎头纹让校尉瞳孔骤缩,那虎头纹仿佛带着无尽的秘密。
\"疫区十七家医馆的药材,怕是早被各位大人换成陈年霉货了吧?\"沈清歌白绫束着的青丝掠过满地打滚的官兵,发丝轻轻拂过官兵的脸庞,染着药香的裙裾停在门槛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檐角铜铃忽响,清脆的铃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知府赵有德带着衙役冲进院门,官靴险些踩到哀嚎的校尉。
\"妖女蛊惑人心!\"赵有德抖着三缕山羊须,声音尖锐而又刺耳,身后衙役抬出三口木箱,\"这些所谓解药里掺着西域剧毒,本官有太医院文书为证!\"泛黄的公文拍在药碾上,朱红官印刺痛了缩在墙角的王大夫的眼睛,那朱红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萧煜突然笑出声,银链缠着的老槐枝咔嚓断裂,断裂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他漫不经心扯下腰间玉佩扔进木箱,羊脂玉触到药丸瞬间泛起蛛网状黑纹,黑纹在玉的表面蔓延开来,\"赵大人可知晓,太医院上月刚被查出三十斤硫磺失窃?\"
沈清歌从袖中抖落布包,三十六枚银针在火把下排成星斗状,银针闪烁着寒光,仿佛夜空中的星星。
她捻起半枚解药浸入玉髓汤,澄澈药液里浮起细密金砂,金砂在药液中闪烁着光芒,\"诸位父老可认得这个?\"围观人群中挤出个佝偻老丈,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眼神中透露出惊讶和愤怒。
\"是金谷仓的赈灾粮印记!\"老人枯瘦的手指点着解药断面暗纹,手指微微颤抖着,\"去年水灾时官仓米粮都有这'卍'字暗记!\"
人群嗡地炸开锅,众人脸上露出愤怒和惊讶的表情,柳如烟趁机展开染血的账册:\"赵大人用发霉陈粮制药,却在每颗解药芯子裹层薄蜡——\"她银针挑开蜡衣,青黑霉斑在火光下无所遁形,霉斑的样子让人触目惊心。
五个药童突然从后院拖出三个麻袋,倾倒出的枯枝败叶里混着带虎头纹的信笺,信笺在夜风中飘动着。
萧煜靴尖碾碎半块蜡丸,袖中突然飞出三道银光,银光在夜空中划过,带着一丝神秘。
檐角传来重物坠地声,三个黑衣人被银链捆成粽子摔在院中,其中一人腕间虎头刺青还在渗血,鲜血滴在地面上,格外醒目。
\"虎头军旧部勾结知府,在井水里投蛊虫卵。\"沈清歌将银针浸入井水,针尾立刻结出霜花状结晶,周围群众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惊恐、愤怒的表情,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握紧了拳头,\"诸位近日是否常觉心口灼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阿福从黑衣人怀里摸出半块虎符,暗纹与赵有德官印严丝合缝。
赵有德转身欲逃,却被王大夫死死抱住右腿。
曾经质疑沈清歌的老医者双目赤红,眼中满是悲愤:\"我三个徒弟死在那批'解药'手里!\"人群如潮水般涌来,烂菜叶混着石块砸向瘫软的知府,砸在知府身上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
萧煜的银链缠住屋檐将沈清歌护在怀中,看着她将最后一包金砂散入井中,金砂在井水中散开,泛起层层涟漪。
七日后,疫区飘起药草熏烟,那淡淡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安心。
沈清歌拆下医馆门板当案台,教农妇们辨认解毒野菜,她的声音温柔而又耐心。
萧煜蹲在染坊屋檐上,看阿福带着孩童用茜草汁在灯笼上画\"卍\"字符,孩子们的笑声清脆悦耳。
暮色初临时,整条长街突然亮起千万盏朱红灯笼,那温暖的红光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庞,鼓乐声惊飞了城楼寒鸦,鼓乐声激昂而又欢快。
\"沈姑娘看这个!\"柳如烟抱着扎染布匹挤过人群,靛蓝底子上金线绣着百草纹,布匹上的纹路精美而又细致。
酿酒坊掌柜抬出十八坛屠苏酒,坛身全贴着沈清歌开的辟瘟方,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萧煜倚着老槐树剥松子糖,琥珀色糖块在掌心堆成小山,突然听见满街欢呼声浪掀翻了星斗。
沈清歌的白玉簪子被挤得歪斜,鬓边不知被谁簪了朵金丝桃,金丝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转身要找柳如烟,却撞进萧煜裹着松香味的披风里,松香味萦绕在她的周围。
满街灯火在他眼底碎成流金,青年指尖还沾着糖霜,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她握着的药囊。
鼓乐声恰在此时攀上云霄,沈清歌只看见他薄唇开合,温热呼吸掠过她簪着的金丝桃。
药囊里沉甸甸的物件硌着掌心,棱角分明像是......
满街灯笼将沈清歌耳尖染成绯色,药囊里棱角分明的物件硌得掌心发烫。
萧煜指尖残留的糖霜粘在她鬓边金丝桃上,远处鼓乐班正把牛皮鼓擂得震天响。
\"松子糖管够的。\"萧煜突然俯身咬住她发间半块糖渣,银链缠着的槐树枝扑簌簌抖落星子般的白花,\"沈姑娘要不要考虑...\"
欢呼声浪骤然拔高,七八个扎着红头绳的稚童举着茜草灯笼冲过来。
柳如烟拽着阿福的束腰往后扯:\"没见着萧阁主要给咱们清歌姐种桃花蛊呢?\"这话惹得酿酒坊掌柜当场拍开坛泥,屠苏酒香混着药气漫过整条长街。
萧煜突然掠上染坊青砖墙,银链卷着三盏灯笼在夜空划出朱红弧线,弧线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满街灯火倏地暗了三分,千百双眼睛跟着那点流火转向檐角玄衣青年。
\"三年前在慈安寺,有人用银针扎跑了小爷豢养的毒蛛。\"他靴尖轻点瓦当,怀中滚出个褪色的端午香囊,\"上个月在官道茶棚,有人往小爷茶碗里丢黄连。\"染着药渍的粗瓷碗\"当啷\"落在沈清歌脚边,碗底还黏着晒干的忍冬藤。
人群里的笑声惊飞了城楼寒鸦,阿福蹲在槐树上朝下扔松子糖:\"主子您那会抱着碗喝了整壶!\"柳如烟突然展开靛蓝扎染布,金线绣的百草纹正中央,歪歪扭扭绣着\"萧煜属沈清歌\"六个大字。
沈清歌腕间银镯撞在药碾上叮当作响,檐角那人已踏着灯笼跃至跟前。
萧煜掌心的虎头符印还沾着蜡丸碎屑,却稳稳托着枚青玉髓雕的针灸铜人——正是她去年当给回春堂的那枚祖传信物。
此时,萧煜心中暗自思索着这个阴谋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强大,也担忧着沈清歌的安危,\"疫区三百口井的蛊虫卵...\"他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指腹擦过她腕间红绳结的平安扣,\"不及沈姑娘给小爷扎的定魂针疼。\"
满街药香突然被夜风搅散,十八坛屠苏酒齐齐开封,酒香扑鼻而来。
百姓们举着茜草灯笼围成朱红的漩涡,王大夫捧着染血的账册站在人群最前头,曾经浑浊的老眼映着火光:\"沈姑娘当饮头盏!\"
萧煜的银链却卷走了第一碗酒。
青年就着沈清歌发间金丝桃饮尽琥珀酒液,突然将浸过酒的虎符按在染坊砖墙上。
暗红药汁顺着\"丙申年铸\"的铭文蜿蜒成线,竟在青砖表面蚀出幅残缺的舆图。
之前,偶尔会有人在不经意间提及京城的一些事情,比如繁华的街道、威严的宫殿等。
这时,沈清歌指尖抚过砖面凹痕,沾了酒液的\"卍\"字符在太医院位置灼出焦痕。
阿福从染缸里捞出块玄铁腰牌,火光下\"虎贲卫\"三个字让柳如烟倒抽冷气。
更鼓声撞碎三更月色时,五匹快马踏着满地灯笼残影冲出城门。
沈清歌回头望见城楼上飘荡的药旗,王大夫带着药童们正将辟瘟方烙在青石砖上。
萧煜突然扯开披风裹住两人,温热的松子糖气息混着他低语落入她耳中:\"沈院判书房暗格里的硫磺账簿...\"
疾风卷着未尽的尾音散入星河,官道两侧的槐树突然惊起夜枭。
阿福的马鞍袋里,半块带着火漆印的虎头符正贴着京城来的密函,染坊砖墙上蚀刻的舆图纹路,竟与沈清歌药囊中那枚针灸铜人背面的暗纹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