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五匹快马如黑色的闪电刚掠过护城河石桥,那石桥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像一条沉睡的巨龙。
萧煜突然勒紧缰绳,缰绳摩擦着他的手掌,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马蹄在青石板上用力擦出明亮的火星,“嗒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阿福怀里猛地窜出只灰扑扑的鹞鹰,那鹞鹰的翅膀扑闪着,带起一阵微风,爪上银筒里滚出张浸过药汁的桑皮纸,纸在月光下隐隐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药材被劫了?\"沈清歌攥着缰绳的手指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她的心跳如鼓点般在耳边响起。
月光如霜,掠过萧煜紧绷的下颌,他盯着纸上潦草的血字,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那冷笑仿佛带着丝丝寒意,“连我影阁的货都敢截,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
染坊里蚀刻的舆图在沈清歌眼前晃动,她忽然扯住萧煜翻飞的箭袖,那箭袖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批苍术用硫磺熏过,若是遇到......”
\"松子糖吃多了犯迷糊?\"萧煜屈指弹落她发间沾的槐花,那槐花带着淡淡的香气,掌心却暗渡过枚冰凉的金针,金针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带着柳姑娘去城南验尸窖,王老头藏着的《瘟疫论》残卷该派上用场了。”
子时的梆子声如闷雷般被乌云吞没时,城西废弃的漕运仓廪亮起幽蓝磷火,那磷火在黑暗中摇曳,像是鬼火在跳舞,隐隐传来“滋滋”的声响。
萧煜踩着阿福的肩翻过布满铁蒺藜的围墙,铁蒺藜尖锐的刺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靴底沾到的桐油混着雄黄粉,在瓦片上洇出蛛网似的裂纹,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阁主当心!\"阿福的低呼卡在喉咙里,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担忧。
三支淬毒的弩箭如流星般擦着萧煜的玄色披风钉入梁柱,“嗖”的一声,暗格里滚出的苍术撞在青砖上,硫磺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那味道刺鼻而浓烈,让人忍不住咳嗽。
萧煜反手甩出缠臂银链,链梢金铃叮当撞碎东南角的琉璃灯,那清脆的“叮当”声在仓廪里回荡。
借着刹那光亮,他望见药垛后晃动的玄铁面具——那人腰间佩着的双鱼符,分明是浸过虎贲卫特制药水的赝品。
\"拿我影阁的货喂狗,也不怕噎死。\"萧煜足尖勾起半截麻绳,硫磺粉随着绳结甩动爆出明亮的火星,“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烟雾中传来铁器相撞的铮鸣,阿福抡起药碾子砸开扑来的黑影,却见阁主袖口渗出血痕,那血在玄色的衣服上格外刺眼。
面具人沙哑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锯子,“萧公子不如猜猜,你怀里那包苍术浸过几种毒?”他靴跟碾碎满地药草,硫磺末混着雄黄在砖缝里烧出诡异图腾,发出“滋滋”的声响,“太医院的小美人此刻怕是正抱着尸首哭呢。”
萧煜瞳孔骤缩,他感觉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染坊砖墙上那个灼焦的\"卍\"字符突然在记忆里扭曲变形,沈清歌临别时塞给他的金针在掌心发烫,那热度仿佛要灼伤他的手掌。
当第七支弩箭破空而来时,他忽然迎着寒光纵身跃起,银链缠住横梁上悬着的药锄。
\"阿福!\"随着这声断喝,药锄斩断暗处绷紧的牛筋绳。
成捆的艾草轰然坠落,“轰”的一声,硫磺粉遇火即燃,将面具人逼退至墙角,火焰燃烧的“呼呼”声在仓廪里回荡。
萧煜趁机扑向药垛后的檀木匣,却见匣中苍术早已被替换成染血的《瘟疫论》残页。
面具下的笑声愈发刺耳:\"沈姑娘此刻该查到尸身里的铁线蛊了,萧公子不妨再猜猜,是谁给虎贲卫的密函盖的火漆印?\"
萧煜抹去嘴角血渍,银链缠上手腕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簌响。
他望着仓库天窗漏下的月光轻笑:\"阁下这么想要硫磺账簿,怎么不早说?\"忽然甩出袖中金针,针尾系着的红绳在烟雾里划出诡谲符咒。
面具人挥刀格挡的刹那,萧煜鬼魅般掠至他身后。
银链绞住双鱼符的瞬间,仓库外突然传来沈清歌清泠泠的嗓音:\"《肘后备急方》载,雄黄合苍术燃之,可辨铁线蛊雌雄——萧煜你让开!\"
银链擦着玄铁面具迸出火星,萧煜后撤时踩碎半块青砖,“咔嚓”一声。
硫磺粉沾在渗血的袖口,遇着火星\"滋啦\"窜起蓝焰,映得面具人腰间双鱼符泛起妖异的青。
\"沈姑娘来得正好。\"萧煜旋身避开劈来的弯刀,银链缠住梁柱垂落的麻绳猛地一拽,“呼”的一声,\"劳驾看看这堆破烂里有没有活蛊!\"成捆的艾草轰然砸下,硫磺燃烧的浓烟中传来铁器刮擦声。
沈清歌素色裙裾掠过满地狼藉,那裙裾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声,药锄挑开染血的《瘟疫论》残页时,三寸长的铁线蛊正咬穿桑皮纸。
她忽然将雄黄粉抛向东南角的药碾子:\"萧煜!
他靴底沾着雌蛊最喜欢的白矾灰!\"
面具人身形微滞的刹那,萧煜足尖勾起半截烧焦的麻绳。
硫磺浸透的绳结甩过梁上悬着的桐油灯,火苗\"呼\"地窜上房梁,火焰迅速蔓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阿福趁机抡起药柜砸向西北角的暗门,陈年木料裂开的瞬间,露出后面堆满麻袋的夹墙,“轰”的一声。
\"阁主接住!\"阿福甩来的铁秤砣撞飞两柄淬毒飞刀。
萧煜借着烟雾滚到麻袋堆旁,指尖触到袋中颗粒状的药材,那药材的触感粗糙而干燥,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染坊暗格里摸到的漕运账簿——硫磺熏过的苍术混着雄黄,分明是掩盖某种特殊气味。
面具人双刀劈开浓烟,刀锋离萧煜咽喉仅剩半寸时,忽见他勾起玩世不恭的笑:\"您鞋帮里藏的暹罗香粉,可比虎贲卫的驱虫药金贵多了。\"说着猛地扯开三个麻袋,浅褐色药粉瀑布般倾泻而下,“哗啦”一声。
雄黄粉撞上硫磺火星的刹那,爆开的蓝火将面具人逼退三步,火焰燃烧的“呼呼”声再次响起。
萧煜趁机甩出银链缠住横梁,借力跃上堆满药筐的木架。
腐朽的木板在重压下发出呻吟,“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担心木架随时会坍塌,他故意冲着东南角摇晃:\"阿福!
接住这些救命的金丝燕窝!\"
面具人果然扑向木架阴影,玄铁重靴碾碎满地陶罐,“咔嚓”声不断响起。
萧煜等的就是这声脆响——浸过火油的麻绳早被他暗中绕在柱脚,此刻拽动机关,整排药架如多米诺骨牌般轰然倒塌,“轰”的一声巨响。
\"小心!\"沈清歌的惊呼被淹没在木料断裂声中。
面具人挥刀劈开坠落的药碾子,却不妨萧煜从漫天药粉里鬼魅般探出,银链精准绞住他腕间穴位。
双刀坠地的瞬间,仓库外突然响起潮水般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声音由远及近。
原来,在之前的打斗中,萧煜隐隐听到外面有一些异样的声响,像是有脚步声在远处徘徊,他还瞥见窗外有几个模糊的影子闪过。
二十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撞开大门,那火把的火焰在风中摇曳,发出“呼呼”声,柳如烟挥着捣药杵冲在最前头:\"就是这些贼人抢了救命药!\"她身后跟着的跛脚老汉突然举起锄头:\"那麻袋上印着俺们村的红泥章!\"
面具人袖中暗箭尚未射出,萧煜已扯着他后领翻下木架。
硫磺粉混着雄黄在青砖上烧出蜿蜒火线,将两人困在丈许见方的圈中。
沈清歌趁机将《瘟疫论》残页掷向火堆,腾起的紫烟里浮现金线蛊扭动的残影。
\"快看!
这些蛊虫怕雄黄火!\"柳如烟抓起药筛往人群里撒礞石粉。
村民们举着钉耙木棍一拥而上,暗处伺机而动的黑衣人见势不妙,纷纷撞破窗棂遁入夜色。
面具人突然暴起震断银链,玄铁靴尖勾起满地碎瓷射向沈清歌。
萧煜瞳孔骤缩,本能地扑过去将人护在怀里,碎瓷擦着他脊背划开三道血口。
再抬头时,只抓到半片浸着暹罗香粉的衣角。
\"阁主!
药材找着了!\"阿福从坍塌的麻袋堆里扒出檀木匣,掀开却倒吸冷气——本该装满苍术的格子里,赫然躺着染血的《瘟疫论》残卷,书页间还夹着半枚鎏金火漆印。
沈清歌指尖抚过火漆印边缘的莲花纹,月光照亮她鬓边细汗,那细汗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这是大相国寺超度亡魂用的往生印。”她突然攥紧萧煜渗血的袖口,“三日前验尸窖里那具浮尸.....”
萧煜反手扣住她发抖的指尖,沾血的唇角却扬起笑:\"柳姑娘,劳烦带乡亲们把药材送去城南。\"他转头望向阿福时眼神骤冷,“传令十二影卫,天亮前我要看到漕运码头的硫磺账簿。”
梆子声撞碎四更天的雾气时,沈清歌站在临时医馆的廊下。
她望着牛车上沾满雄黄粉的药材,总觉得那檀木匣暗格里若有若无的暹罗香,像极了面具人身上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