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鱼此刻哪还顾得上什么形象,什么咸鱼哲学,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他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王家不算宽敞的堂屋里上蹿下跳,桌子椅子板凳被他撞得东倒西歪,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也亏得他年轻,身手还算灵活(主要是逃跑经验丰富),再加上那“撞客”附身的王老汉身体毕竟年迈僵硬,虽然力大无穷,速度和灵活性却稍逊一筹。一时间,堂屋里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猫捉老鼠”大戏,只不过这只“老鼠”跑得格外狼狈,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哎哟”、“妈呀”、“救命”之类的悲鸣。
门外的信徒们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激烈响动,间或夹杂着陈小鱼(在他们听来是“帝君”)变调的呼喊,更是脑补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神魔大战。
“听!帝君正在施展神通!”
“这邪祟果然厉害,竟能与帝君缠斗如此之久!”
“快!大家一起跪拜,为帝君助威!”
于是乎,门外黑压压跪倒一片,齐声高喊:
“关二爷神威盖世!!!”
“关二爷勇武无双!!!”
“荡尽妖邪!荡尽妖邪!”
这些震耳欲聋的助威声,陈小鱼是半点没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字——跑!再不跑快点,那就真的要凉透了!!
就在他一个闪身躲过对方抓来的利爪,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的瞬间,那“撞客”似乎被他这滑不溜秋的逃窜激怒了,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速度陡然加快,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恶风,狠狠一掌拍在了陈小鱼的后心!
“噗!”
陈小鱼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身不由己地朝着堂屋正中那张木板床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趔趔趄趄,根本控制不住身形,一头撞向床头柜。
“咚!”
一声闷响,伴随着“咔嚓”的脆裂声。
陈小鱼感觉自己的额头像是撞在了一块又硬又尖的石头上,剧痛袭来,眼前瞬间一黑,紧接着,温热粘稠的液体就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糊住了眼睛。
“完了……头都开瓢了……”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然而,他并没有完全昏过去。剧痛让他保持着一丝清明,他甩了甩头,试图抹去眼前的血迹,想看看那要命的“撞客”是不是追上来了。
等他勉强睁开被血模糊的眼睛,看向前方时,却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那个刚才还凶神恶煞、步步紧逼的“撞客”,此刻竟然僵立在原地,距离他不过三步之遥。它那张扭曲可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愕然和惊疑的表情?
它不再追击,只是死死地盯着陈小鱼的额头,或者说,是盯着陈小鱼额头上正汩汩流出的鲜血,以及……被他一头撞倒、碎裂开来的那个瓷烧关公像。
那关公像被陈小鱼这记“铁头功”撞得不轻,底座裂开,关公手持青龙偃月刀的胳膊也断了一截,掉在地上。而陈小鱼额头上撞出的伤口,鲜血正好滴落在了那破碎的关公像残片上,尤其是滴在了关公那威严的面部。
“撞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恐惧。它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沾染了陈小鱼鲜血的关公像碎片,又看看满头是血、一脸懵逼的陈小鱼,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忌惮?
陈小鱼也愣住了。
什么情况?这玩意儿……怕了?
难道……难道我这血有特异功能?还是说……我这一头槌,无意中触发了什么机关?或者……难道我真是关二爷失散多年的……嗯,徒孙的徒孙的……远房亲戚?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破碎的关公像,又摸了摸自己额头上还在流血的大口子,再看看对面那个突然“宕机”的恐怖玩意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难道……这“撞客”怕的不是我,而是……关公?被我的血“激活”的关公像?
虽然听起来很扯,但眼下的情况,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了。
一时间,原本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堂屋里,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只有陈小鱼额头滴落的血珠声,和门外信徒们持续不断的“关二爷神威盖世”的呐喊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小鱼看着对面那个犹豫不决、似乎在挣扎的“撞客”,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或者说作死)的念头:
要不……趁它病,要它命?
呸呸呸!我哪有那本事!
还是……趁它懵,赶紧跑?
可是门还锁着呢……
陈小鱼咽了口唾沫,看着地上沾血的关公像碎片,又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手(刚才抹额头蹭到的),再看看对面那个似乎有点“投鼠忌器”的“撞客”,一个更加荒诞却似乎可行的计划,在他那颗刚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脑袋里,慢慢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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