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领主 第5章 可怜的艾伦

午后，家庭教师兼首席骑士勒布朗离开后，凯尔的性情突然变得喜怒无常，稍有不顺心便鞭打仆人，“发小”艾伦未能幸免，他的手臂上又添加了几道鞭痕。

隔壁科尔伯爵领地有哥布林和兽人袭击村庄，伯恩管家以此劝凯尔不要外出，结果被凯尔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但没有勒布朗老师的保护，凯尔不敢去村庄巡视，只得独酌“月光”。

濒死的汤姆托人给大管家怀特求情，希望能见儿子艾伦最后一面。

怀特同意了，派了一名下人骑马赶往金苹果城堡报信。

好巧不巧，报信的仆人被在城堡花园里独酌的凯尔看见，一名骑士把这仆人叫了过来，他不敢隐瞒，将自己的报信内容和盘托出。

“哦，真是见鬼，我是生活在哥布林的世界里吗，怎么天下到处都是这群侏儒的身影，我受不了。”凯尔脸上现出阴冷的笑容，一拳把仆人打倒在地。

“既然到处都有哥布林，看来得加税啊，做好城堡的防御。”凯尔踱步思考。

“伯恩，伯恩！今年的田税再加一成，从七成提高到八成，再苦一苦农奴，领地有难处，他们会体谅的。”

在凯尔的指示下，一队精锐骑士带着几名熟知此地地理的仆人离开了。

某种意义上，凯尔学会了贵族的一大特质——剥削，至于给艾伦报信？报什么信？他离开了，谁来照顾我的马，凯尔如此想道。

艾伦可能也没想到，偌大的城堡，居然离不开他一个小小的马夫，他对于城堡居然这么重要。

汤姆父亲死的时候，那时汤姆在玫瑰城堡马厩里给罗斯伯爵的坐骑幻影刷洗。

汤姆死的时候，儿子艾伦在金苹果城堡马厩里，刚给凯尔少爷的坐骑黑风换完新的马蹄铁。

黑风非常配合，一点也没有发脾气，让浑身疼痛的艾伦得以很快完成工作，修理结束后，马厩里安静了下来，艾伦坐在凳子上休息，莫名感到心悸。

而另一边的老汤姆断气前看见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名骑士，在光里骑着高头大马向自己走来，马上的艾伦向他伸出一只手，汤姆面带微笑地伸出手去迎接，可他实在太累了，他的手在空中伸了一半，就重重跌下去。

艾伦感到心悸的时候，他的父亲老汤姆断气了，艾伦的母亲和两个姐姐也对此一无所知。

汤姆的尸体被扔到了一片乱葬岗，他短暂而又苦难被剥削的一生结束了，这也是大多数农奴的一生，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金苹果城堡，马厩里的艾伦眼眶里流出泪水，胸口痛苦不已，或许是早上被打的后遗症，抑或者是父子间的血脉联系。

“该死的艾伦，居然在偷懒，哦，瞧瞧，这坏奴隶，别以为我和怀特管家一样好说话。”路过马厩的伯恩管家一只手捂着发肿的脸，一只手颐指气使地指着艾伦。

就这样，艾伦被伯恩管家打了几鞭子，又被几个仆人拉到了凯尔面前。很可能伯恩管家只是想找个人出气罢了，可怜的艾伦。

凯尔不由分说地把艾伦当作死狗一般猛踢，艾伦心里疼得厉害，护住周身要害，像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嘴角的血液和头上的汗水交织在一起，洒落在地。

“畜生东西，以为认识我，就真把自己当人了。你们几个，把他扔到马厩里去，可别把我的花园弄脏了！”

“看清楚了，这就是偷懒的下场，金苹果城堡只有一个主人，是我凯尔！”凯尔恶狠狠地盯着众仆人，几名骑士守护在他身后。

艾伦从马厩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记得今天还没有放马，于是一瘸一拐地带着黑风去靠近城堡边的索尔河那儿晒太阳。

这条索尔河，宽度二三十米，在下游汇入艾欧里亚大陆的第一大河流罗曼河。

艾伦看着索尔河发呆，嘴角还不时流出血水，摸着身体上的鞭痕和伤肿，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嘶”疼叫。

挨了三顿毒打的艾伦，生命力极为顽强，像一棵野草，被风吹倒后，又自己站起来了，不过作为一个农奴，他没有充足的假期和食物去休养，只有无休止的劳动。

今日的黑面包没有给到他，艾伦饥肠辘辘，肚子传来一阵响声，他俯下身喝河水解饱，却不料牵动了伤口，身体一下子栽到河里。

艾伦会水，但是他身体被打得太疼了，一天没吃饭，又没有力气，衣服沾水变沉，艾伦头露在河面上大叫，黑风这匹马立刻跑到河边，咬着艾伦的衣服把他拖上了岸。

死里逃生的艾伦瘫坐在草地上，双眼无神。

艾伦掉进河里的时候，旁边果园里的骑士无动于衷，也不肯让采摘苹果的农奴来救。

他身体上到处都是发肿的皮肤，眼睛一大一小，头发凌乱，衣服破旧湿漉，草鞋破了一只，露出满是泥垢的脚趾，他的手里还攥着一把湿漉漉的稻草，他刚从衣服里掏出来的，每动一下，伤口就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活得这么苦……”艾伦号啕大哭，泪水混合着湿衣服的水落在草地上。

就在这时，黑风低下头，用鼻子轻轻蹭了蹭艾伦的脸，用舌头舔艾伦的脸，仿佛在安慰他。艾伦抬起头，看着黑风那双温顺的眼睛，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力量。

“黑风，谢谢你……”艾伦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擦干泪水，饥饿的艾伦穿着湿衣服艰难地站起身，抱着一只完好的草鞋，拍了拍黑风的脖子，然后光脚一瘸一拐地朝着城堡里的马厩走去，路上又被荆棘刺破了脚掌。

秋天傍晚的阳光是收获的金黄色，金苹果领地的麦田里农奴们在抓紧时间收割小麦，一群群瘦弱的孩子在大人后面捡麦穗，果园里到处都是采摘苹果的农奴和果园外的一队骑士。

农奴们没有自己的地，收上来的粮食三七分，七成是老爷们的，当然了，他们还不知道税负已经被提高到八成了。

以往农奴们留下的三成还要交各种苛捐杂税。

比如商税、保护税、粪税、吃饭税、呼吸税、生存税、感恩税等等。

罗斯伯爵的玫瑰领地上，有专人清理粪便进行堆肥，倒也不像其他贵族领地街头巷尾到处充满了大小便。

第二天早上，勒布朗骑士还没有回来，凯尔心血来潮要去村庄巡视，在伯恩管家的劝谏下，凯尔带着两队骑士巡视城堡旁的果园和麦田。

去村庄里颁布新田税的骑士回来汇报了一些情况，是关于哥布林兽人入侵的，凯尔直接忽视了。

“死几个农奴怎么了，这种事情也要上报吗，你应该上报的是我损失了多少粮食！”

汇报的骑士不敢多言，低头回了队列中。

凯尔看着麦田，看起来一些高，一些低，微风吹拂下，麦浪在风中翻滚，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城堡像一艘船一样坐落在一片广袤的金色麦田海洋里。

这让他心旷神怡，想要纵马飞奔。

“艾伦，把少爷我的黑风牵来。”

“快点，怎么磨磨蹭蹭的，真是废物。”凯尔上前又给了艾伦两鞭子。

艾伦疼得跳了起来，然后摔倒在地，脚上的伤口又裂开流血。

凯尔心情更加好了，哈哈大笑着，骑着黑风在果园和麦田里肆意践踏。骑士们互相对视一眼，选择在田间小道上追赶。

农奴们只得避开，眼睁睁地看着，神情麻木。

“少爷，果园和麦田不能纵马啊！”伯恩管家骑着一匹劣马在道路追赶发言劝阻，凯尔拐到伯恩管家旁，一鞭子抽在他脸上。

“闭嘴！你一个奴隶下人，也配教训我？”凯尔冷冷地说道，眼中满是轻蔑。

不仅如此，凯尔还看上了一个农奴少女，把她摁在麦田里肆意糟蹋，衣服的撕扯声，少女的哭声和哀求声在田野里回荡。

农奴少女的父母和兄弟被骑士们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远处的艾伦看着这动静，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力感，“凯尔这样的人也能成为骑士吗？也配成为骑士吗！”

吟游诗人嘴里的骑士，有着艾伦无比向往的品质，那些真正的骑士不恃强凌弱，他们彬彬有礼，谦虚谨慎，有着宽广的胸怀和博爱的胸襟。

“而我看到了什么啊！”艾伦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艾伦向前一步，居然准备去制止凯尔，瘦弱的他，这两天本来就伤痕累累，行动不便，一下子栽倒在麦田里，摔了个狗啃泥，周围的人纷纷发出讥笑声。

艾伦把头埋在麦田里，不肯抬头。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凯尔，那个对乡间生活充满好奇的少年，那个曾经与他一起分享欢乐的朋友。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凯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些许时间后，凯尔整理好衣服，按照所谓的贵族礼仪，扔给农奴少女一袋子钱，潇洒地转身离去。

那**的少女突然发疯般地扑向凯尔，不远处的骑士见状，立马拿起弓弩，射死了她，血液抛洒在麦田里。

“妈的，你们这些粗人，真是没趣，远远不如少爷我温柔。”

“可惜了，滋味不错，比城堡里只会迎合的女仆嫩多了，性子也野。”

在凯尔走后，农奴少女的父母，她的兄弟们，围着她的尸体，无助地哭喊。

弓弩发射的声音，艾伦实在是太熟悉，当他听见声音，一张泥脸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凯尔来的方向，看着周围的骑士，看着少女的尸体，他流出泪来，为这一天的悲惨遭遇。

夜晚，失去信念的奴隶艾伦望着月亮，心中充满了迷茫，到底什么是骑士？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圣骑士吗？

传说在圣骑士的领地上，每个农奴一天可以吃两顿饱饭，田税只需交五成，圣骑士不会鞭打农奴，还会保护农奴。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不知过了多久，一瘸一拐的艾伦给黑风的马槽添了稻草，摸了摸黑风的脖子，躺在干草垛继续思考，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