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寄山河 第94章 诅咒

“轩儿，感谢当初上天怜悯，让你的曾祖父，在柜中躲过一劫，现今才能留你这一血脉存在世间。如若不然，已过百年，何人来记住那个遍地白骨、早已被黄沙掩盖的故国啊！”玄清思绪逐渐回笼，注视着宁景轩，缓缓说道，眼中满是沧桑与感慨。

“只是可惜，尽管这些年幸存的族人们，极力促进内部繁衍，以便保留纯正的乌孙国血脉。却终究不知是何缘故，这些后来新生的族人，要么无故短命，要么先天不足，终是难于壮大族群。你们皇室一族的血脉延续更是艰难，几代单传。你的父亲乌孙复，当初也是因为突然的先天心疾发作，才会未来得及等你出世，便抱憾离世。”玄清神色黯然，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悲叹。

宁景轩心中一凛，他虽自小听着乌孙国的过往长大，但却从未听玄清如此详细谈及此事。“师父，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他眉头紧锁，隐隐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玄清缓缓摇头，目光中透着迷茫与思索：“这些年来，我多方探寻，却始终毫无头绪。起初，我和父亲以为是环境所致，可即便后来我们迁至这山清水秀、动植物丰沛的山谷，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我们乌孙一族就像是背负了难以摆脱的诅咒一般……”他回忆起那些早逝的族人，眼神中满是痛惜。

玄清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便是为师当初为何要将你与同一天出生的宁国二皇子，调换身份的原因之一。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想借助他皇子的身份，为你谋取可利用的资源势力；另一方面，也是期望能借助皇室的气运，帮你摆脱这无端降下的不仁诅咒。”

“师父，这些年，难为您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独自承受这么多。”宁景轩眼眶微红，声音略带哽咽，满是感动地看着玄清。

玄清轻轻摇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慈爱：“轩儿，为师筹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乌孙国，为了你。这么多年看着你在宁国皇室平安长大，为师我深感欣慰，也便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说到这，玄清轻轻叹了口气，眼眸里闪过一丝难查的痛楚。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们蛰居于此，表面上岁月平静，可在为师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乌孙国的血海深仇。你看这里的山川草木，多么安宁啊！可在那遥远的故土，曾经的繁华却早已化为乌有，只留下无尽的黄沙。”说着，玄清抬起手，指向远方，仿佛能透过重重山峦，看到那片他父亲玄凌还在时，时常带他前去祭奠的，已被黄沙覆盖的故地。

宁景轩听到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下情绪，迎着玄清的目光，神色凝重而坚毅。他自小听着乌孙国的过往长大，家国覆灭的血海深仇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师父，”宁景轩声音低沉却坚定，“既然命运让我肩负起这份使命，我便不会有丝毫退缩。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为乌孙国踏出一条复兴之路，让当年真相大白于天下，以慰各位先祖在天之灵！”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仿佛能将一切阻碍化为灰烬。

玄清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期许：“轩儿，你在宁国多年，虽积累了一些人脉与力量，但切不可操之过急。宁、盛两国势力庞大，稍有不慎，我们便会万劫不复。你是我族唯一的希望，万事得先保全自己！”

说到此处，玄清突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宁景轩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地说道：“师父，您还好吗？”

玄清摆了摆手，待咳嗽稍缓，才缓缓说道：“这些年为师为了完成先父遗愿—还乌孙国一个大白真相，四处奔波，早已心力交瘁。如今年近期颐，已是将入土之人，现不过是将吊着一口气，靠着丹药强撑罢了！”

宁景轩闻言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师父，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没事的。”

玄清静静地看着宁景轩，用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发顶，说道：“为师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你也莫要太过担心，虽如今为师五官灵敏皆有所不济，但为师这口气，必定要吊着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宁景轩心中一阵酸楚，却又被玄清这份坚韧所鼓舞。他紧紧握住玄清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予师父力量：“师父，您一定要撑住。徒儿一定会加快脚步，早日揭开真相，让乌孙国的冤屈得雪。”

玄清微微点头，缓缓道:“为师相信你！”

宁景轩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满是担忧地问道:“师父，关于徒儿非宁国真正二皇子一事，当年可还有其他人知晓？毕竟，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是让鬼刃知道，他才是宁国二皇子，恐怕……”

玄清闻言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参与当年之事的人，只有为师和两位负责接生的稳婆，她们都是为师事先安排好的我族族人，且如今她们皆已离世，此事你无需担心！”

宁景轩听闻，心中的一块大石稍稍落地，继续说道:“陈武那边，据密探来报，他已服下了我当初给陈巽和的药丸，不知师傅接下来有何指示？”

玄清目光闪过一丝狠厉，说道：“既然他已服下了药丸，那他便是我们绝佳的掌控局势契机。他那边只需找个合适的时机，按计划行事即可！只是萧启这人，实在是不容小觑。我们前番如此谋算，他都还能破局翻身，实在可恨！”

宁景轩闻言，颇为愤懑地说道：“师父，萧启的确棘手，他总能识破我们的一些布局，坏了不少好事。但徒儿相信，以我们师徒二人之力，再加上到时有陈武在军中配合，我们必定能扳倒他。”

“萧启年纪轻轻便可当上一国护国大将军，且又深得盛皇信任，可见他绝非泛泛之辈。一般的谋略，在他身上恐难于奏效。但，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玄清说到这，转头看了一看略带茫然的宁景轩，他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也不可操之过急，如今赵猛战败，局势一时难料。待为师这几日再细细琢磨一番，再决定这步棋该如何走！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宁景轩虽还有些许多疑问，但见玄清脸色疲惫，也不好再多追问，只得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师父！师父多多保重身体，切莫要太过操劳。徒儿告退。”说罢，他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

待宁景轩离去后，玄清望着窗外，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喃喃自语道:“试问，有什么是比失而复得，更让人惊喜且放松警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