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惠王甚急:“先生快讲下那种病的治法,我好教臣下一下。”
庄周神色依旧平静,语气却加重了几分,道:“大王,若您的臣下都能保养自己的天性,消除内心的**,一切顺其自然,就能够像天下名马那样,精神饱满,一日千里啦!”
梁惠王听此,脸上竟泛起一丝喜色,问:“先生可有好的方法?”
庄周教梁惠王一些养生方法,这些方法有原先自创的,有从《黄帝内经》书里学来的。
梁惠王练习后,感觉精神倍爽,赞道:“今天听庄先生一席话,让寡人耳目一新。先生说的还真有道理。你暂住馆驿,详细写一份治国方略,呈报上来,让寡人细细研读。我虽然已经有惠施做相了,最起码,寡人感觉你比他更有见地。”
庄周本想再给梁惠王深入分析一下魏国如今走下坡路的种种原因,诸如人才不断流失,四处征伐树敌太多,地理位置又四面受敌等等。可眼见梁惠王如此急功近利,对国家的长远发展并无深刻的考量。他感觉对不太了解的君王,一次不宜说得太深,便停住了口。他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衫,恭敬地施礼告退。
梁惠王望着庄周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激动。他深知,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才,一定把他留在身边,盼他指点,魏国的未来或许就有了希望。
庄周看看蔚蓝的天空,迈着从容的步子上了田需的马车。他知道,自己给梁惠王说了一番话,能否得到他的信任,给自己很大的权力,好让自己改变魏国的命运。结果需要时间来检验。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传播“道”,总有一天,能让这乱世多一些安宁,少一些纷争。
庄周先走出魏宫,在马车上等田需好长时间,他才从梁惠王书房出来。田需出得宫门,快步走到庄周跟前,眉开眼笑,仿佛有了天大的好事。他笑道:“我妹夫就是有经天纬地之才,把高傲的梁惠王说得一愣一愣的。”
庄周仰头看天,天空湛蓝如洗,白云悠悠飘荡。他只是笑笑,没有言语,眼里含有对这乱世的一种超脱。他深知,这朝堂之上的纷争与荣华,并非能凭一己所愿而改变。
田需咧开大嘴,笑道:“妹夫,梁惠王很信服你,你就要咸鱼翻身了。回到住处,好好的把治国方略写出来,面呈大王,可得重用。”
回到田需宽敞的住处,屋内陈设豪华,收拾得干干净净。田需忙不迭地,给庄周取来笔墨砚台,那帛布崭新洁白,竹简散发着淡淡的竹香,仿佛在等待着墨香的侵染。田需一脸急切,催促庄周:“妹夫快写,莫要误了这大好时机!”
庄周平日里手不释卷,此时却不为所动。他平时读书,都动笔墨,此次面对田需催促,神色从容淡定,不动笔墨。
田需再三催促,那声音里满是焦急。
庄周缓缓开口,语气平和:“治国方略,俱在腹中矣。”他的眼神望向窗外远方的天际,露出一份淡然。
几天过去了,却不见梁惠王派人来宣庄周。田需心里着急,赶忙出去打探消息。回来时,神色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气愤,向庄周报信:“惠施那家伙,正拔取我种的杨树呢!梁惠王还犹豫不决呢。”田需对庄周说,“妹夫啊,惠施说了,你只要当面给他表个决心,当官后,一切都听从他的调遣,凡事都以他的意见为准,他才让你在这大梁城里得个官职呢。”
庄周听闻,内心不禁生出一阵酸楚。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曾经与自己直率坦白、友情深厚的惠施,如今的心眼竟比针尖还小。为了一点权势,竟提出这般无理的要求。若是不给他表决心,他便从中作梗,阻拦自己入仕。这样的官,庄周宁肯不做!他也绝不会奴颜婢膝地给惠施表那样的决心。庄周当下便向田需辞行。
田需一听,瞪大了眼睛,连忙劝阻:“兄弟呀!你咋就这般倔呢!说句好话,能把你压死不成?就算不依靠惠施,我再找梁惠王去吹吹风,不管大小,总能在这大梁给你寻个差事。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妹妹为我外甥想想啊,不哪个让他们着你受一辈子罪呀!”
庄周神色淡定,言辞恳切:“万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才是上策。君子爱权,取之有道。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主意已定,坚决辞行。
田需听了,不禁咋舌,眼中满是惋惜。他实在不理解庄周为何如此执拗,放着这眼前的机会不把握。可庄周心意已决,如同那坚定的磐石,不为所动。
下一个清晨,柔和的阳光如轻纱一般,轻轻地给梁都的大楼、高树,均匀地涂上一层橘黄的色彩。那光芒,暖而不烈,像是给这繁华的都城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庄周静静地从田需家五间临街的门房中走出,身后牵着那匹白蹄乌嘴的枣红瘦马。这马虽瘦,却透着一股坚韧劲儿,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田需在后面着急地阻拦,可庄周心意已决,步伐坚定。
田需赶忙吩咐仆人,带来银两、丝绢、衣物……他深知自己这个妹夫的脾气,怕庄周不肯收下,说道:“这些都是给我妹妹和外甥的,你就带上吧。”
此时,又有一仆人抱着一袋干粮匆匆赶来。庄周探身看去,布袋里装的是干饼、炒面、炒豆之类的吃食。他伸手翻翻那柔软的丝帛,只从中挑选了两身衣服,又拿了一些干粮,而后把金银推了回去,朝着田需恭敬地施礼告别:“多谢妻兄费心劳力,子休在这里致谢了。”话语虽简,却满含真诚。
田需扬扬那有着黑痣的柔顺眉尾,咧咧嘴巴,大声说道:“你本是我的妹夫,帮你是我分内之事,何必如此客气!我只是想着,让你再去见见梁惠王,就算他不给你封侯拜相,好歹也能给你安排个普通差事。要是实在不行,你就给惠施说句软话,这又能怎样?难道说了软话,你还能掉下十斤肉不成!”他的话语中,带着关切,也有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急切。
庄周郑重地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直直地看着妻兄。他从内心感激田需的这份情谊,可他实在不想为了生存而去低声下气地乞讨生活。他坚决地摇了摇头,那动作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田需见状,赶忙上前拉住庄周,恳切地劝道:“妹夫,留下来吧!人生在世,该低头就得低头,该充小就得充小……”
庄周只是轻轻地抽出被拉着的手臂,翻身上马,向着远方缓缓而去。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那背影,孤独却又无比坚毅,仿佛在向这世俗的规则无声地抗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