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年代 第29章 缝纫机上的心跳与仓库里的月光

爱情与改革的“双重奏”

老式缝纫机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像一只被惹恼的小蟋蟀，愤怒地抗议着这枯燥的夜晚。林晓芸的针尖第三次精准地戳到了自己的食指，疼得她“嗷”地一声跳了起来，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橘猫。

她举着渗血的手指，对着灯光端详，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尖的血珠落在布料上，晕染开来，倒像一朵歪歪扭扭的红梅，意外地给这块单调的布料增添了几分“艺术感”。

“嘿，这倒应了黑板报上那团惹祸的‘红’。”林晓芸自言自语道，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说的“红”，自然是指黑板报上那个用口红画的心形，那个让她心烦意乱，却又忍不住心跳加速的“罪魁祸首”。

这已经是她今晚拆的第三个布偶了。

原本，她想亲手缝制一个小熊送给陆明远，当作感谢他一直以来照顾和陪伴的谢礼。可每次针脚刚走两圈，她的思绪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飘远：

- 陆明远弯腰帮她捡散落的算盘珠时，后颈细密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边；

- 他讲解改革政策时，眼睛亮得像装满了星星，唾沫星子都能喷到她鼻尖；

- 还有昨天，他捧着野花站在她面前，耳朵红得比花瓣还鲜艳的模样……

想着想着，手中的布料就歪成了八爪鱼，针脚也歪歪扭扭，活像一条喝醉了的毛毛虫。

“林晓芸！你这哪是缝布偶，分明是在给棉花做针灸！”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她手一抖，剪刀“当啷”一声掉进了缝纫机抽屉。

母亲瞥见桌上东倒西歪的半成品，眉毛皱成了麻花：“明天公社还要用这台机器裁队服呢！”

“知道啦知道啦！”林晓芸忙不迭地把布团往怀里塞，像护崽的母鸡。

母亲刚转身，她就立刻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确认脚步声消失后，又偷偷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粮票。

泛黄的纸片上，那个熟悉的编号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让她的思绪再次飘回到三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火舌舔舐粮站木梁的噼啪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时，她不过是帮母亲跑腿领粮，却意外撞见了囤粮贩子纵火。

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她抱着头缩在角落，绝望地以为自己要变成烤红薯时，突然有人将湿漉漉的布巾捂在她脸上。

烟雾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记得他后背滚烫，跑动时带起的风里混着青草香——就像陆明远白衬衫上的味道。

“原来从那时候起，命运就偷偷打了个蝴蝶结啊。”林晓芸把粮票贴在胸口，嘴角泛起一抹甜蜜的笑。

她突然想起昨天陆明远说的“星空电影”。约会要穿什么？总不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工装裤去吧！

她猛地扑到衣柜前，把压箱底的的确良衬衫翻了出来，对着镜子比划时，不小心扯掉了领口的盘扣。

“完了完了！”她急得直转圈，突然瞥见缝纫机上散落的布片。

眼睛一亮，她抄起剪刀就开始比划。布料在她手中翻飞，活像被施了魔法，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条带着荷叶边的发带。

她把发带系在马尾上，对着镜子转圈圈，裙摆扬起的瞬间，恍惚间仿佛看见陆明远笑着向她伸手。

仓库里的“人形钟摆”

而此刻的陆明远，正在仓库里上演着“人形钟摆”的戏码。

他第十三次把怀表贴在耳边确认时间，金属表壳都快被焐热了。

仓库角落堆着的化肥袋被他蹭得簌簌掉粉，在月光下扬起细小的金雾，倒像是他紧张得直冒“仙气”。

“她会不会不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慌忙摇头，结果撞得货架上的铁桶“哐当”作响。

为了这次约会，他特意把攒了半年的粮票换成了水果糖。此刻，糖纸在裤兜里窸窸窣窣，像揣了一群不安分的小老鼠。

他摸出块橘子味的糖含在嘴里，甜得齁嗓子，却怎么都压不住心里的小鹿乱撞。

突然，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陆明远猛地站直，后脑勺“咚”地磕在横梁上，疼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他慌忙整理衣领，却把纽扣系错位，又手忙脚乱地重新来过。

等他终于调整好“完美姿态”，才发现那脚步声是路过的值班大爷，气得他直拍大腿，惊飞了房梁上的麻雀。

月光下的相遇

林晓芸站在仓库外的梧桐树下，手指绞着发带，把荷叶边都揉皱了。

夜风送来仓库里若有若无的化肥味，却也盖不住她剧烈的心跳声。

她想起白天陆明远说“电影有惊喜”，好奇心和紧张感在心里打架。

正犹豫着要不要学猫叫试探，仓库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陆明远探出头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他衬衫上的纽扣歪歪扭扭，口袋里露出半截皱巴巴的糖纸，头发被横梁压得翘起一撮，活像只炸毛的刺猬。

林晓芸“噗”地一声笑出声，发带随着笑声轻轻晃动，在月光下划出温柔的弧线。

“你、你笑什么！”陆明远涨红着脸，慌忙把糖纸塞回去，结果用力过猛，整把糖果撒了一地。

圆滚滚的糖球在月光下骨碌碌乱滚，他手忙脚乱地去捡，却和蹲下身的林晓芸撞了个满怀。

鼻尖相触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晓芸清楚地看见陆明远睫毛上沾着的化肥粉，他眼睛里倒映着她发间的月光。

两人同时后退，又同时伸手去够同一块糖，指尖相碰的刹那，像触到了带电的电线，麻酥酥的感觉顺着手臂窜到心脏。

“那个……”陆明远突然变戏法般掏出个油纸包，“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桂花糕，跑了三条街才买到。”

他耳朵红得滴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要是凉了不好吃，我、我再去买……”

林晓芸接过油纸包，糕点的温热透过纸张传来。

她想起他白天讲解改革政策时的意气风发，想起粮站大火时他宽厚的后背，想起黑板报前他小心翼翼的告白。

月光下，她忽然觉得那些对未来的恐惧都变得轻飘飘的——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就算前方是惊涛骇浪，好像也能变成温柔的涟漪。

爱的礼物与承诺

“其实我也有礼物。”她从口袋里摸出个歪歪扭扭的布偶，那是她折腾半宿的“杰作”。

小熊的眼睛缝成了斗鸡眼，尾巴还少了一撮毛。

“虽然丑了点，但是……”

“不丑！”陆明远抢过布偶抱在怀里，笑得露出虎牙，“这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熊！”

他小心翼翼地把布偶别在胸前口袋，突然伸手轻轻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晓芸，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陆明远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就像改革一样，虽然会害怕，但只要手牵手，一定能走到更好的地方。”

林晓芸抬头望着他，仓库的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光。

她忽然发现，这个总在她迷茫时出现的男孩，早已成为她生命中最温暖的光。

她轻轻点头，夜风卷起发带，掠过两人相扣的手指，远处传来电影放映机“哒哒”的转动声，像是为他们的故事按下了开始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