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窗絮语薄 第88章 我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莳夕站在苏雨卿家门前，手里紧握着那个淡蓝色信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苏雨卿站在门口，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t恤——许莳夕认出那是周沐阳的。才两周不见，苏雨卿瘦得几乎脱了形，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像是被人用墨水画上去的。

“夕夕？”苏雨卿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许莳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带了草莓蛋糕，你最爱吃的那家。”

苏雨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侧身让许莳夕进门。客厅里窗帘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不通风的沉闷感。茶几上堆满了用过的纸巾，电视无声地播放着某个综艺节目。

许莳夕把蛋糕盒放在茶几上，顺手拉开了一扇窗帘。阳光像洪水般倾泻而入，苏雨卿条件反射地抬手遮住眼睛。

“别...太亮了。”

“雨卿，你得见见阳光。”许莳夕坐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苏雨卿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我试过了...我真的试过了...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被撕碎的纸片。

许莳夕的心揪成一团。她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那个信封：“雨卿，我有东西要给你。”

苏雨卿盯着信封，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这是...？”

“周沐阳留给你的。”许莳夕轻声说，“他托宋煜珅转交。”

苏雨卿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信封。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是周沐阳站在医院门口，背景是\"市中心医院\"几个大字。他笑得勉强，眼下有明显的疲惫痕迹。

信很短：

「雨卿：

对不起，用这种方式告别。家里出了些状况，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是我遇到过最美最好的女孩，是我的错。

别等我了。

沐阳」

苏雨卿把信纸贴在胸口，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他家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许莳夕咬了咬嘴唇：“他妈妈生病了，需要去b市治疗。他不得不陪她一起去。”

“就这样？就因为这个他要和我分手？”苏雨卿的声音突然提高，“我可以等他啊！一年、两年...我都可以等！”

许莳夕想起宋煜珅的警告——不要透露太多。“他...可能是不想耽误你。高三了，他知道你想考b大。”

苏雨卿猛地站起来，t恤下摆晃了晃：“我要去找他！他不能就这样替我做决定！”

许莳夕急忙拉住她：“冷静点！他现在在b市，你上哪找？而且...”她犹豫了一下，“他妈妈病得很重，他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你去了只会让他分心。”

这句话像针一样戳破了苏雨卿的冲动。她瘫坐回沙发上，眼神空洞：“那我该怎么办？”

“好好生活。”许莳夕握住她的手，“好好准备高考。如果...如果缘分还在，总会再见的。”

苏雨卿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点头：“至少...至少不是因为不喜欢我。”她擦干眼泪，突然问道：“为什么信在你这？宋煜珅给你的？”

许莳夕心跳漏了一拍：“嗯...昨天碰巧遇到他。”

“你们在哪里遇到的？”苏雨卿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图书馆遇到的。”许莳夕迅速转移话题，“要不要吃点蛋糕？我特意选了草莓最多的那块。”

离开苏雨卿家时，许莳夕长舒一口气。天空已经染上暮色，手机震动起来——是宋煜珅发来的短信：

【明天下午三点，医院见。周阿姨需要人帮忙整理转院资料。——宋】

许莳夕盯着这条简短的信息看了很久，回复道：【好的，明天见。】

第二天，许莳夕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医院，却看见宋煜珅已经在大门口等候。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衬得皮肤更加白皙。阳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整个人像是被柔光滤镜笼罩着。

“你来早了。”宋煜珅看到她，微微挑眉。

“你更早。”许莳夕走到他身边，“周阿姨情况怎么样？”

“比预期好。”宋煜珅领着她往住院部走，“昨天检查结果出来，淋巴转移没有想象的严重。主治医生说治愈希望很大。”

许莳夕注意到他说这些话时，紧绷的肩膀略微放松了些。

12楼8号病房比许莳夕想象的明亮整洁。周沐阳的母亲周丽华靠在床头，正在看一本书。看到他们进来，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珅来了。这位是...？”

“阿姨好，我是许莳夕，周沐阳和宋煜珅的同学。”许莳夕主动自我介绍。

“啊，阳阳提起过你。”周丽华眼睛一亮，“说你是他们班最聪明的女孩子。”

许莳夕不好意思地笑笑，偷偷瞥了宋煜珅一眼。他正从包里拿出几本书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摆放什么珍贵物品。

“阿姨，这是最新的《乳腺癌康复指南》，还有您上次说想看的《追风筝的人》。”宋煜珅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谢谢你，小珅。”周丽华感激地说，“这段时间多亏了你。阳阳在b市那边还好吗？”

“他昨天发信息说已经联系好b市肿瘤医院的专家了，等您这边手续办妥就可以直接转过去。”宋煜珅回答。

许莳夕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宋煜珅熟练地帮周丽华整理病历、调整床位高度。他做这些事时专注而温柔，与学校里那个冷面学霸判若两人。

“许莳夕，能麻烦你帮我核对一下这些检查报告的顺序吗？”宋煜珅突然递给她一叠文件。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一起整理转院所需的全部资料。许莳夕负责分类和编号，宋煜珅则检查每份文件的完整性。配合出乎意料地默契，几乎不需要太多交流。

工作接近尾声时，护士进来通知周丽华去做最后一项检查。病房里只剩下许莳夕和宋煜珅两人。

“你经常这样吗？”许莳夕突然问，“我是说...照顾周阿姨。”

宋煜珅整理文件的手顿了顿：“沐阳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看似答非所问的回答，许莳夕却完全理解了。她点点头：“苏雨卿收到信了。”

“她...怎么样？”

“哭得很厉害，但比之前好。”许莳夕叹了口气，“至少知道周沐阳不是因为变心才离开的。”

宋煜珅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整理文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让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柔和了许多。

“为什么帮周沐阳保守秘密？”许莳夕忍不住问，“你完全可以告诉苏雨卿真相。”

宋煜珅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因为承诺。沐阳请求我不要说，我答应了。”他停顿了一下，“而且...有时候知道全部真相不一定是好事。”

许莳夕想起苏雨卿崩溃的样子，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我们去花园走走吧，周阿姨的检查至少要一小时。”宋煜珅突然提议。

医院的小花园里人不多，他们找了一张长椅坐下。初夏的风带着花香拂过脸庞，远处有孩童嬉笑的声音。

许莳夕开口道：“你知道吗，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善意谎言'。有时候人们说谎不是因为恶意，而是觉得真相会伤害对方。”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宋煜珅的声音很轻，“即使出于好意，也可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两人陷入沉默，各自沉浸在思绪中。一只蝴蝶飞过，停在许莳夕旁边的花朵上。

“我们该回去了，周阿姨的检查应该快结束了。”宋煜珅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许莳夕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要拉自己起来。她把手放在他掌心，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和力量。这个简单的接触让她心跳加速。

回到病房时，周丽华已经回来了。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精神不错。

“资料都整理好了吗？”她问道。

“全部齐了。”宋煜珅把文件夹递给她，“明天医院行政部会处理转院手续，最快三天后就可以启程。”

“太好了。”周丽华松了口气，转向许莳夕，“莳夕，谢谢你帮忙。阳阳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许莳夕微笑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酸涩。周沐阳选择离开所有人独自承担，却不知道留下的伤痛有多深。

离开医院时已是傍晚。宋煜珅坚持送许莳夕到公交站。

“明天还来吗？”他问，声音里有一丝许莳夕从未听过的犹豫。

“来。”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周阿姨转院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吧？”

宋煜珅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那...明天见。”

公交车来了，许莳夕上车后透过窗户向他挥手。宋煜珅站在原地，直到车子消失在拐角。这个画面在许莳夕脑海中久久不散。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地泡在医院。许莳夕帮周丽华收拾行李、购买旅途所需；宋煜珅则负责与医院和b市方面沟通。他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有时甚至不需要语言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第四天清晨，周丽华正式转院。许莳夕和宋煜珅一起送她上救护车。临行前，周丽华紧紧握住他们的手。

“谢谢你们。阳阳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

看着救护车远去，许莳夕突然感到一阵失落。这四天的相处，让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宋煜珅——细心、温柔、可靠。而现在，这个\"特别任务\"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回到从前吗？

“要喝杯咖啡吗？”宋煜珅突然问道，“医院对面新开了家咖啡馆。”

许莳夕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笑着点头：“好啊。”

他们刚走到咖啡馆门口，许莳夕的手机响了。是苏雨卿。

“夕夕，你在哪？”苏雨卿的声音异常尖锐，“我刚刚看到你和宋煜珅从医院出来！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许莳夕的心一沉——苏雨卿家确实离医院不远。她看向宋煜珅，后者从她的表情已经猜到了大概。

“雨卿，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们背着我偷偷见面？解释你们都知道周沐阳的事就瞒着我一个人？”苏雨卿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电话突然挂断。许莳夕站在原地，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