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窗絮语薄 第90章 沐阳回来了

许莳夕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天文台见。有东西给你看。——宋】

这是宋煜珅三天内发的第五条短信。自从那场雨中的冲突后，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经常会在废弃的天文台碰面。那里几乎没人去，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苏雨卿突然凑过来，吓得许莳夕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没、没什么。”许莳夕锁上屏幕，“历史作业的答案而已。”

苏雨卿挑了挑眉，没再追问。自从知道周沐阳离开的真相后，她似乎平静了许多，虽然偶尔还是会盯着手机发呆，但至少不再整日以泪洗面。

“今天不去图书馆了？”苏雨卿问。

“嗯，有点事。”许莳夕含糊地回答，“明天见！”

她几乎是跑着来到天文台。这栋老旧的圆形建筑位于学校最偏僻的角落，红色的砖墙爬满了常春藤，铜制的圆顶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天文台已经废弃多年，但钥匙却意外地好找——就挂在门框上方，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很久没人动过。

推开门，木质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许莳夕轻车熟路地上到顶层，圆形的观测室里，宋煜珅已经在那里了。他站在巨大的望远镜旁，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穹顶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你来了。”他转过头，嘴角微微上扬——这是许莳夕最近才熟悉的表情，宋煜珅式的微笑。

“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看？”许莳夕放下书包，走到他身边。

宋煜珅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角度：“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虽然最佳观测时间是凌晨，但现在应该也能看到一些。”

许莳夕凑到望远镜前，眼睛刚贴上目镜，就听到宋煜珅说：“等等，还没调好。”他的手臂从她身后环过来调整焦距，这个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许莳夕的后背瞬间绷直。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一丝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他今天肯定又去探望周阿姨了。

“好了。”宋煜珅退后一步，声音有些不自然。

许莳夕透过望远镜，看到漆黑的夜空中划过几道银色的光痕，转瞬即逝却美得惊心动魄。

“真漂亮...”她轻声感叹。

“据说对着流星许愿会实现。”宋煜珅说，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轻松。

许莳夕直起身，好奇地看着他：“你相信这个？”

“不信。”宋煜珅耸耸肩，“但有时候...希望本身比实现更重要。”

这句话让许莳夕心头一热。她越来越发现，宋煜珅冷漠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比任何人都敏感而温柔的心。

“要听音乐吗？”宋煜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耳机。

许莳夕接过一只耳机塞进耳朵。舒缓的钢琴声流淌进来，是肖邦的《夜曲》。

“是《夜曲》！”许莳夕有些意外。

宋煜珅轻声说，“嗯，知道你也喜欢。”

音乐在两人之间流淌，他们并肩站在望远镜前，轮流观测偶尔划过的流星。许莳夕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宋煜珅的手背，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余光里，她看到宋煜珅的耳尖微微发红。

“周阿姨...情况怎么样？”许莳夕转移话题，试图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

宋煜珅的表情变得严肃：“不太好。化疗副作用比预期严重，昨天开始发烧。沐阳很担心。”

“他跟你联系了？”

“嗯，几乎每天。”宋煜珅叹了口气，“他压力很大，既要照顾母亲，又要应付那边的入学考试。”

许莳夕犹豫了一下：“那...雨卿呢？他有提到吗？”

宋煜珅摇摇头：“我试探过几次，他都避开了。我想...他还在坚持那个决定。”

许莳夕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方面，她理解周沐阳的苦衷；另一方面，看到苏雨卿强颜欢笑的样子又让她心疼不已。

“有时候我在想...”许莳夕轻声说，“如果我们没发现那些医学书，没跟踪你去医院，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宋煜珅思考了一会儿：“苏雨卿可能还在自责，沐阳还在独自承受。”

“我该回去了。”宋煜珅看了看手表，“母亲今晚有事，我得回去做饭。”

许莳夕点点头，摘下耳机还给他。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

“明天...还来吗？”宋煜珅问，声音里有一丝许莳夕从未听过的犹豫。

“来。”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为自己的急切感到一丝羞赧，“我是说...如果流星雨还在的话。“

宋煜珅嘴角微微上扬：“明天见。”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许莳夕长舒一口气，靠在望远镜旁。她的心脏仍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一只试图逃脱牢笼的小鸟。

第二天，许莳夕刚收拾好书包，苏雨卿就拦住了她。

“又急着走？”苏雨卿眯起眼睛，“最近你很神秘啊。”

许莳夕强装镇定：“哪有，就是...有些活动。”

“活动？”苏雨卿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是和宋煜珅一起的'活动'吗？”

许莳夕的脸刷地红了：“你怎么...”

“我昨天看到你们一起从老天文台出来。”苏雨卿的表情难以捉摸，“你们...在交往？”

“没有！”许莳夕否认得太快，反而显得可疑，“我们只是...一起看星星。他教我认星座。”

苏雨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所以是约会。”

“不是约会！”许莳夕感到脸颊发烫，“就是...天文爱好。”

苏雨卿突然笑了：“莳夕，你知不知道宋煜珅曾经说你撒谎时你的右眼比左眼眨得快，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而且你撒谎时会摸耳朵。”

许莳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揉搓左耳垂，赶紧放下手：“我...”

“放松，我又没生气。”苏雨卿的笑容淡了些，“其实...挺好的。宋煜珅比我想象中靠谱多了。”

许莳夕不知该如何回应。苏雨卿的态度让她既困惑又愧疚——她最好的朋友刚刚经历心碎，而她却在这里为另一个男孩心跳加速。

“我得走了。”许莳夕最终只挤出这句话。

苏雨卿点点头：“去吧。记得...小心点。”

这句意味深长的叮嘱让许莳夕一路都在思考它的含义。当她推开天文台的门时，思绪仍然乱如麻。

宋煜珅已经在那里了，今天他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专注地查看什么。

“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似乎早已熟悉她的脚步声。

许莳夕凑过去看他的电脑屏幕——是一张星云的照片，绚丽的色彩在黑暗中绽放，美得令人窒息。

“这是...”

“鹰状星云，也叫创生之柱。”宋煜珅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兴奋，“哈勃望远镜拍的。看这些气体和尘埃，新的恒星就在这里诞生。”

许莳夕注视着屏幕上那宏伟的宇宙景象，突然感到自己的烦恼如此渺小。在浩瀚的宇宙面前，人类的情感又算什么呢？

“沐阳回来了。”宋煜珅突然说，打断了她的思绪。

“什么？”许莳夕一时没反应过来，“周沐阳？在b市的那个？”

“嗯。刚收到他的信息，说周阿姨病情有变化，他要回来办些手续。”宋煜珅合上电脑，“他现在在图书馆等我们。”

许莳夕的心一沉。周沐阳的突然回归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必将激起层层涟漪。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刚刚平静下来的苏雨卿。

“雨卿知道吗？”

宋煜珅摇头：“沐阳特意嘱咐先不要告诉她。”

“又是这样！”许莳夕突然有些生气，“他凭什么总是替雨卿做决定？”

“冷静点。”宋煜珅皱眉，“他有他的考虑。”

“什么考虑？再次伤害雨卿的考虑？”许莳夕声音提高，“你知道雨卿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她表面上装得没事，但半夜还经常给我发信息说想他...”

“那你想怎样？”宋煜珅打断她，“强迫他们见面？让苏雨卿看到沐阳现在的样子？你知道他这一个月瘦了多少吗？”

许莳夕愣住了。宋煜珅很少这样情绪激动，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我...我只是觉得雨卿有知情权。”许莳夕小声说。

宋煜珅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我们先去见沐阳，了解情况再说，好吗？”

许莳夕点点头。两人沉默地收拾东西离开天文台，之前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