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墟玄穹录 第5章 残碑说往圣

暴雨冲刷过的山体裸露出暗红色岩层，陆青崖踩着湿滑的苔藓向上攀爬。惊蛰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仿佛在警告什么。昨夜蛟龙渡劫的雷火劈开了后山山脊，此刻那道裂缝正吞吐着青色雾气，如同巨兽裂开的咽喉。

\"当心脚下！\"陆老丈拄着龙骨杖，步履蹒跚地跟在后方，杖头镶嵌的鲛珠散发着惨白的微光，仿佛是这黑暗山谷中的唯一光源。老人每走几步，便会停下脚步，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熟练地摆弄着，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占卜仪式。龟甲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回荡在耳边，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陆青崖走在前方，他伸手拨开垂挂的藤蔓，目光如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景象——在那幽深的裂缝深处，赫然矗立着半截残碑！那青黑色的碑体上布满了珊瑚状的结晶，仿佛是岁月的沉淀，又像是某种未知力量的侵蚀。而更让他惊愕的是，碑面上蚀刻的纹路竟然与他手中的惊蛰剑上的龙纹一模一样！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那半截残碑，一探究竟。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碑面的瞬间，怀中的血玉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蜂鸣，仿佛是在发出警告。

\"别碰！\"陆老丈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但已经迟了半拍。

少年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碑面，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洪流般汹涌而来，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颠倒。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九尊巨大的青铜鼎悬浮在云海之上，每一尊鼎身都缠绕着不同形态的龙纹，或盘旋、或飞舞、或咆哮，栩栩如生。而在天穹之上，裂开了一道猩红的缝隙，从中源源不断地坠落着裹挟着雷火的陨星，如同雨点般密集。巨龙在火雨中翻腾，它们的悲鸣声如同玉碎一般，响彻天地。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是青衣人将襁褓婴儿塞给渔翁的画面——那襁褓分明裹着血玉碎片！

\"青崖！\"

陆老丈的暴喝如冷水浇头。陆青崖踉跄后退，发现残碑正在剧烈震颤。那些蚀刻纹路渗出金红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八个龙章凤篆：\"龙墟现，九鼎倾\"。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

\"天机示警......\"陆老丈面如死灰，突然挥杖击向石碑，\"此等凶兆，留不得！\"

龙骨杖与残碑相撞的刹那，异变陡生。碑体珊瑚结晶突然暴长，化作无数透明触须缠住杖身。陆青崖腰间惊蛰剑自动出鞘，剑光过处，触须应声而断。断裂的触须落地即化作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海藻腐烂的腥臭。

\"快走！\"陆老丈拽住少年手腕，枯槁的手掌冷如寒铁。

山体突然开始震颤。残碑底部涌出汩汩黑水，所经之处草木尽枯。陆青崖反手挥剑斩断袭来的黑潮，剑锋触及黑水的瞬间，惊蛰剑突然迸发龙吟，剑身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

\"啧啧，不愧是龙族遗物。\"

阴冷笑声自头顶传来。黑袍修士倒悬在崖壁松枝上，青铜面具的眼眶处镶嵌着血红玉石。他指尖把玩着三枚骨钉，钉头雕刻着狰狞的鬼面。

陆老丈将少年护在身后，龙骨杖横在胸前：\"鬼雨门的人？\"

\"老东西倒有些见识。\"修士弹指射出骨钉，\"可惜知道的太多——\"

惊蛰剑突然挣脱陆青崖掌控，凌空划出半月弧光。骨钉与剑锋相撞，竟发出洪钟大吕般的震响。修士轻咦一声，面具下的独眼泛起贪婪精光：\"好剑！合该为我圣宫所用！」

黑雾自其袍袖涌出，幻化成九条鳞爪飞扬的雾蛟。陆青崖感觉血玉在胸腔间疯狂跳动，左臂龙鳞纹路再次浮现。他握住惊蛰剑的瞬间，剑身血色纹路突然活过来般游走，竟在雾蛟扑来的刹那化作赤色雷光。

\"轰！\"

雷光过处，雾蛟尽数溃散。修士面具裂开半寸，露出下方腐烂的皮肉。他满脸惊怒，死死地盯着天际处逐渐亮起的晨光，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恨。只见他猛地一甩手，将一枚血色符箓如流星般掷向天空，口中怒喝：“圣宫标记已下，你们绝对逃不掉的！”

随着符箓的爆裂，一团血雾猛然炸开，其中的修士身影瞬间化作无数只蝙蝠，如黑色旋风一般四散逃逸。然而，这看似强大的一击却也让陆老丈遭受重创，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手中的杖头鲛珠更是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快……快去裂缝底部……”陆老丈强忍着剧痛，艰难地对陆青崖说道。

陆青崖见状，急忙上前搀扶住老人，快步来到那道巨大的裂缝前。当他们靠近裂缝最深处时，竟然发现里面嵌着半片巨大的龙鳞。这片龙鳞大如车轮，其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铜锈色，而在龙鳞的正中央，赫然刻着与惊蛰剑上一模一样的古老铭文。

“这是螭吻逆鳞……”陆老丈咳嗽得越发厉害，仿佛每一次咳嗽都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当年那人留给你的……”

就在这时，惊蛰剑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发出一阵欢快的鸣叫声。只见剑尖自动颤动着，缓缓地刺入了龙鳞的缝隙之中。刹那间，地动山摇，整座后山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并且缓缓地下沉。

陆青崖惊愕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耳边充斥着山体崩塌的巨响和石块滚落的轰鸣声。而在这混乱之中，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座残碑如流星般划过天际，没入了惊蛰剑的剑身之中，以及老人眼中那深藏的无尽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