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墟玄穹录 第6章 诡市遇盲妪

子时的海风，裹挟着咸腥的血气，如同一股寒冷的洪流，席卷着整个海岸线。

陆青崖蹲伏在礁石之间，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的掌心，一枚古老的青铜罗盘散发着微弱的幽光，仿佛是这片黑暗中的唯一一点希望。

自从那个夜晚，他从子时的海市中归来，这罗盘的指针便永远指向了西南海域。而此刻，指针正在疯狂地旋转着，盘面之上，细密的鳞状纹路逐渐浮现，仿佛是某种神秘力量的显现。

就在这时，海面之上，突然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中，隐隐传来一阵空灵的摇橹声，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召唤。

随着摇橹声的靠近，十二盏幽蓝色的灯笼从雾中缓缓浮现。这些灯笼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照亮了一支雕满龙纹的乌篷船队。船头悬挂的青铜铃铛，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却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如同龙语一般，让人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又见面了，小龙君。”一个沙哑的女声在陆青崖的耳畔响起。他悚然一惊，猛然转身，手中的惊蛰剑如闪电般出鞘，瞬间便架在了来人的颈间。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盲眼老妪却毫无惧色。她拄着一根青铜杖，稳稳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蒙眼黑布下，有两道血痕渗出，那是她曾经遭受过的创伤。

“老身若是你，就不会在这蜃楼海市中轻易动武。”老妪的声音平静而沙哑，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贩卖的货物令人毛骨悚然：琉璃瓶中游动的眼球、珊瑚架上陈列的龙骨、甚至还有封印着雷云的玉葫芦。

“此乃子时海市，非生非死之地。”老妪的杖头轻轻敲击着青石板，每一下都仿佛激起了涟漪一般的空间波动，“小龙君身负螭吻逆鳞，当知此处交易需以何物为契？”

陆青崖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那不断悸动的血玉。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长街上的行人竟然都没有面孔，他们的衣袂在风中静止不动，行走时却如同在水底飘荡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卖珍珠的老妇突然转过头来，陆青崖的目光与她对视，心中猛地一震——只见那老妇的脖颈上缠着水草，眼眶里竟然游动着透明的小鱼！

“我要找龙墟。”陆青崖定了定神，握紧手中的罗盘，沉声道。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罗盘的指针突然停止了颤动，笔直地指向了长街的尽头。

老妪见状，发出了一阵夜枭般的笑声，露出满口黑牙，“因果未到，强求必殇。不过……”她那枯枝般的手指缓缓拂过罗盘，只见那盘面之上顿时浮现出一幅星图，“老身可赠你三句谒语。”

陆青崖还未来得及回应，手中的惊蛰剑突然发出了一阵警告般的震颤。他低头看去，只见那剑身不知何时竟然缠满了蛛丝般的银线，正沿着剑柄缓缓向上蔓延。这些银线另一端没入虚空，正将某种不可名状之物缓缓拖拽而来。

“其一，九鼎倾覆处，逆鳞开天门。”老妪的语速突然加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催促着她。

“其二，血染长生绦，剑指太虚巅。其三……”然而，就在她即将说出第三句时，声音却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

刹那间，老妪的七窍同时涌出黑血，如墨般的鲜血在她苍白的面庞上流淌，形成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与此同时，整条长街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大地正在被一只巨大的手撕裂。陆青崖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双脚也开始站立不稳。

突然，老妪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去，她背后的虚空之中，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青铜门虚影。那扇门高耸入云，门缝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拼命地想要挣脱束缚。

陆青崖的惊蛰剑像是感受到了危险，自主地挥出一道剑气，斩断了缠绕在老妪身上的银线。然而，这并没有阻止长街的崩塌。

在空间即将彻底破碎的前一刻，老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某物塞进了陆青崖的手中。

“去找摆渡人……”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陆青崖却清楚地听到了这四个字。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陆青崖猛地抛出，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急速坠落。

咸腥的海风重新灌入他的肺叶，陆青崖重重地跌落在涨潮的沙滩上。他的身体被海浪拍打得生疼，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地握住掌心的东西。

那是半枚青铜钥匙，钥匙的柄部雕刻着精美的衔尾龙纹，与后山残碑上的图案完全相同。

陆青崖凝视着这半枚钥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在这时，西南方向突然亮起一道幽蓝的火光，如同夜空中的一颗孤星。

陆青崖定睛看去，只见海平面下隐约可见一座巍峨宫殿的轮廓。那座宫殿气势恢宏，宛如一座沉睡在海底的巨兽。

而他手中的惊蛰剑和血玉，也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共鸣，仿佛在回应着那座神秘宫殿的召唤。

陆青崖刚要起身，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脚下传来，将他牢牢地钉在了沙滩上。却发现腰间不知何时系上了根褪色的长生绦——这正是那盲妪束腰的带子。

潮声中夹杂着细微的铜钱碰撞声。少年猛然回头，看见三枚染血的青蚨钱整整齐齐码在礁石上，钱孔中穿着的红绳正缓缓渗入石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