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言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行人快步走来。
为首那人眉清目秀,身形修长,依稀还有少年时的影子,正是她曾经的二哥陆少礼。
陆思言心中顿时涌起一丝苦涩。
因为两人年纪相差两岁,所以小时候他们比其他人都亲近。
曾经只因她说了一句喜欢盛徳斋的芙蓉糕,他便天不亮就起床去排队。
也曾因为丞相府的小公子欺负她,他便追着那小公子跑了大半个京城,将人打了个半死。
可自从陆灵来了之后,他的这些偏爱都给了陆灵。甚至开始嫌弃她,说她嚣张跋扈没有陆灵乖巧懂事。
那时,她便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如今再见,心中也只是酸涩了一下,便回复平静。
之后,陆思言的目光又转向陆少礼的旁边。
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杏眸如盈盈秋水,琼鼻朱唇,娇俏可爱。
一身淡黄色的罗裙,衬得她弱柳扶风,如雨后的小花一样,我见犹怜。
正是陆灵。
比八年前白皙圆润,也更加漂亮,让人更有保护欲了。
在被关入柴房的那段时间,陆思言曾十分痛恨陆灵。
想着她若是在侯爷面前,替她解释几句,她便不会受罚。
可后来她想明白了,不管陆灵解不解释,陆侯爷都会罚她。
最后,那痛恨慢慢淡了,如今再见到她,只当是个陌生人。
陆思言看着陆少礼问:“陆二公子,你叫住我何事?”
听了这话,陆灵率先开口,语气有些嗔怪:“八年不见,姐姐怎么与我们生分了?不叫二哥,怎么叫陆二公子呢?”
此时,陆少怀也反应过来,这次回来,陆思言也没叫他大哥,而是叫他陆大公子。
他那还未消散的火气又上来了,怒道:“陆思……言,你若是不想回来,就滚回北地去!既然进了侯府,就别摆臭脸色给别人看,你若安分一点,我还当你是亲妹妹,若是还有其他心思,别怪我不客气!”
亲妹妹?
陆思言心中冷哼一声,她不稀罕。
陆少礼对于她怎么称呼自己倒是不在意,摆摆手。
“称呼这些都是小事,思……言,从北地那混乱的地方回来,说不定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二哥好心帮你去去晦气。”
说罢,他冲身后的下人招招手。
下人们将手里的稻草,碳,木头,放在陆思言的面前,并点了火。
稻草“蹭”的一下烧了起来,很快碳和木头也烧了起来,火势越来越大,火苗窜得有半人多高。
一阵阵热浪袭来,烤得人脸颊疼。
陆思言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见此,陆少礼微微皱眉,冷声道:“你退什么退?不就是火势大了点嘛,火越旺,烧掉的晦气越多,这是二哥对你好,别愣着了,赶紧跨过来。”
陆思言的眼神冷了下来。
一般去晦气跨火盆,火盆里烧的是艾草和符篆。
可她面前这堆是木材和碳,除了火势大,根本没什么作用。
这要是跨过去,不仅她的衣服会烧着,就连她本人也会受伤。
见陆思言没有动,陆少礼眉头皱得更紧了,催促:“赶紧的,这才是第一道,接下来还要柳枝抽衣服,喝盐水。”
此时,陆思言才发现,他身后一个下人的手里,拿着一根小儿手腕粗细的柳枝。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是柳枝,而是柳棍。
还有一个下人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水,里面不知道都加了什么。
这下陆思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在故意刁难她。
陆少怀也看出了陆少礼的打算,不过,他不打算管。
陆思言太倔强了,是该好好杀杀她的气焰,让她看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少礼,别闹得太过了。”
他留下了这一句话,转身离开。
陆灵拉了拉陆少礼的衣袖,怯生生道:“二哥,这火是不是太大了,等小一点再让姐姐跨吧。”
听着语气是很担忧,可陆思言分明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丝得意。
“不行,火小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烧不完,岂不是让它们进了侯府?”陆少礼态度坚定。
陆少礼这话一出,陆灵摊了摊手,看似无奈道:“姐姐,我替你求情了,可二哥不同意,要不,你把包裹放下,跑过来?只要跑得快,火就烧不着你。”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陆灵嘴角微微翘起,眼中闪过恶趣味。
二哥向来宠爱她,她受了委屈定会为她出头。
这次她只是稍微在二哥面前说了句,母亲本来就不喜欢她,如今姐姐回来,母亲喜欢姐姐,会更不喜欢她,二哥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整治陆思言。
陆灵脸上的微表情没有逃过陆思言的眼睛,但是她不在乎。
她这次回来,一是大表哥云逸告诉她,侯夫人云如意大限将至,想在临死前见她一面。二是想找出八年前她被卖的真相。
其他人只要不惹到她,她可以当他们不存在,如果有需要,她也可以和他们和平相处。
没有理会两人,陆思言提了提背上的包裹,绕过火堆往前走去。
她不想惹事,可偏偏有人想找她的事。
陆少礼招呼下人拦在陆思言的前面,厉声怒喝:“陆思言,你今天若不完成这去脏东西的仪式,你就别想进侯府,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陆思言缓缓转头,视线扫过陆少礼的脸,最终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里正趴着一个婴灵,四肢已经长出来了,只是五官还比较模糊,可见刚成形没多久就死了。
而从婴灵的小手一直掐着陆少礼的脖子来看,婴灵的死跟他有关。
这事她本来不想管,可某些人总是给脸不要脸,上赶着找抽,那她不介意帮那婴灵一把。
陆思言冷冷一笑道:“在北地八年,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绕着我走,谁敢跟我回来?倒是陆二公子背上了一条人命,现在他正趴在你的肩膀上,双手掐着你的脖子,难道你没感觉?”
听了这话,陆灵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姐姐,你怎么能诬陷二哥,谁不知二哥向来温和宽厚,怎么可能背上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