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上浮仪式的完成,夏守和上官炎苏醒过来。
上官炎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锁,拍了拍一直站在门外等候的蒋文高的肩膀:“进来。”
“哦。”
蒋文高回过神,跟着走进房间,不明所以地看向夏守。
“部长,我接下来干嘛?”
“什么都不用干。”上官炎把蒋文高按在了椅子上,抬头看向夏守。
夏守点了点头,发动了【故事蜈蚣的枯萎残眼】。
手中枯萎的眼球猛的鼓胀了一下,仿佛在刚刚那一瞬具备了一闪即逝的生命力,而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扩散了开来。
夏守无法形容那种气息,或许应该形容为思想的错觉,被那气息所影响的瞬间,他好像充满了想象力,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可能发生的事,但很快这种奇异感就随之消失。
刚刚上升回去的标尺再次降了回去,但这一次上浮后再产生的下降,却没有在夏守身上造成什么明显的影响,或许是因为这些距离是他上浮获得,也或许是他已经适应了1800米的水压,再次来到这个深度就不会再承担代价。
不论背后原因如何,这一次他并没有因下沉,身体出现异样。
而坐在面前的蒋文高,也在瞬间完成了替换,一个看似年轻的,不穿上衣的,纹着身的蒋文高,坐在了原来蒋文高该坐的位置。
十年后蒋文高出现在这间审讯室内的瞬间,他第一时间的表情是呆滞的,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但紧接着,他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身体开始轻微发抖。
蒋文高僵硬地转头,看向面前的夏守,看向上官炎,嘴角微抽着上扬,睁大的眼睛中储存着一种剧烈的爆炸情绪。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蒋文高大声喊道,面上狂喜,眼睛像被洋葱熏了般汩汩流泪。
夏守和上官炎站在他身前没有任何催促,因为知道残眼效果的他们,很清楚现在的蒋文高更明白他应该做什么。
即使夏守觉得小高说话的这些时间算是浪费的,他依旧没有出声提醒,他能猜到小高在这十年内都承受了什么。
十年的时间。
十年。
他是用十年去为这十分钟准备的人,没有人再比他更了解自己该如何利用这段时间了。
“十年了啊……”蒋文高露出苦笑,却举起了双手。
数颗火星从他掌心射出,溅在审讯室四周的墙壁上,火焰像电焊般在墙上游走,以极快的速度烧出一个个细小且精密的文字。
这是他在这十年里训练过无数次的异能运用技术,用火焰烧出焦字,要比用嘴说快上十倍不止,而且还能留下切实的痕迹!
“守哥、部长,真是好久不见了。”蒋文高神色复杂地说道,“没关系的,最重要的事我会写下来,一心二用也不会出错,我练习过很多次了。
所以,你们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斯普莱特还会发动反攻吗?”
“会的,斯普莱特会跳出循环历史,他上来的速度会很快,你会来不及在鲜血王朝阻击他,最后在现世开战,你会死。
你在死前告诉了我残眼的秘密,你的影子会暴走,靠近月灼村的周边那些城市全都会变成异常领域,即使到后来重建的时候,清理这个烂摊子也牺牲了很多人。
当然,这都还没有发生。”
“那有办法阻止斯普莱特吗?”夏守问道,“是我去16世纪驻守就可以了吗?”
“我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但关于斯普莱特的事我已经写在墙上了。
我觉得必须要说的,我都会写下来,最重要的还是前万年历,这是那个成为代行者的人的名字。
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前万年历成为代行者的途径,我都调查清楚了,也会全都写下来。
还有沙罗的预言,她口中的拯救世界的五十年后的人就是我,但不要问这时候的我,他什么都不能说。
杀死裂王之心的方法也是故事蜈蚣的眼睛,用故事蜈蚣的眼睛替换出十年后的苏姐,就能杀死裂王之心了,那时她的力量加上直死魔眼,足以消灭裂王之心。
当然这些我都会写下来,我们……我们聊聊别的吧。”
蒋文高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这珍贵的十分钟,最好全都用在最关键的情报交换上,这样才能将收益最大化。
也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他才苦练用火焰在墙上“火焊”的技术,不断总结浓缩情报,将最重要的情报全部背诵于心,像烙铁似的烙进脑子里。
他在脑海中穷举了自己那条世界线所可能遭遇到的一切意外,想象出了能想到的所有对策方案,将这些全都用火焰留下来。
而且……不光是这一次,在这次事件之后,可能发生的那些事,他也要全都记录下来。
这些信息含量之大,以至于他竭尽全力压榨自己的信息传递能力,都无法将想要传递的情报完整描述。
他想过用摩斯电码来传达,但因为无法连笔导致需要操作火焰跳跃,反而增加了书写难题,并且持续高精度使用【异常燃烧火】,操作手法的精确性也会慢慢下降,到最后会难以准确表达。
综合来看,还是中文更容易传达他的想法,中文是他的母语,更容易表达一些非理性语句的象征意义。
但即便如此,十分钟……还是太短了。
用嘴巴说,虽然还能传递一些情报,但比起他写在墙上的那些,十分钟能说出的东西,只是九牛一毛。
或许是私心,他想要说一说自己。
他想说说自己这十年来是怎么过来的,他想说说自己都做了哪些事。
他想听听,他们觉得他做的是对是错。
他想听到他们的夸奖,或是批评。
他想要抱怨,抱怨夏守为什么要在最后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想要让夏守向自己道歉,为他这孤独承受的十年中的所有孤独和罪恶,还有痛苦和迷茫。
他知道这是任性,但难道他不配这任性吗?
十年,他们知道自己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这十分钟的吐苦水,和自己带来的情报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完成了这艰巨的使命,他这个很快就将不复存在的可能性,难道还不配获得那么一点点报偿吗?
心中的感情像剧烈燃烧的火焰,烧灼着他的内心。
蒋文高张了张嘴,苦涩地笑了一下:“算了,还是说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