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不光是东林党还朝,京城的中流砥柱是孙承宗和王在晋这种手里有兵的实力派,他们的观点就比较持重,就连东林清流领袖杨涟和左光斗都是如此,他们之所以这么想,就是因为见识到赵家军的强大后,就愈发觉得魏忠贤当日那些看似荒唐的举动多么正确,甚至有些顾全大局的意思。
有这些人的意见在,就连崇祯皇帝都没办法追究太深,所以阉党大多数人都得了善终,无非是降级罢黜,发配远地,手上沾血的做得太过的自然要有报应,其他人甚至还留了一线再起的机会。
魏忠贤、王体乾以及一应人等被发往凤阳洒扫皇陵,现在大家都以为那是死地了,因为凤阳那边是孤城,四周都是徐州的地盘,魏忠贤和徐州敌对如此,凶残如赵进,怎么可能留他活命,这么一去,就是要去送死了。
而且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发往凤阳洒扫,这一路实际上就是死路,这些年得罪的仇家肯定要半路下手,这老货必死无疑,现在是考虑京城内的局势,现在管着司礼监的王承恩,管着御马监的曹化淳,以及那些在信王时候就巴结上的幸运儿,以后朝政该围着他们转,那些已经注定败落的老货还理会什么。
不过明眼人能看出来,新君登基后的发展和从前那些次不太一样,按说新君登基必然要在内阁任命自己亲信的人,而且孙承宗是天启皇帝的老师,和崇祯这边关系不太大,更不要说孙承宗对魏忠贤的态度没那么明确,这样的人自然要换下来,而王在晋数次大败,朱由检还是信王的时候就明确表示过,这样的人不能用,可这二人还稳稳的呆在内阁内,从上到下,没什么要换他们的声音。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等着,甚至还集合民壮乡勇做了万一的预备,但过了几天却是纳闷,心想着赵家军未免走得太慢了些,怎么大队还没来,找人一问才知道,赵家军已经过境了..
大伙不是没看到军队过境,可看着那规模,看着那行进,还以为是打前站的前哨,等县里支应的人一说才知道,敢情他们觉得规模小的前哨,就已经是大军本身,那样紧密有序的队列,那样行进的速度,他们根本没有见过。
当然,地方上同样没见过这等不敲诈勒索,不骚扰打搅的过境军队,等听到这赵家军是照价购买了部分物资,大家都是瞠目结舌,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更让大家感到纳闷的是,这赵家军没有携带太多的军资,那官军携带五日或三日耗用的行粮,等到吃光用尽后就去洗掠地方或者全军崩溃,这徐州如此富庶,怎么也做出这样的蠢事来,难道这一路就靠着银子买?在关内你还能靠着银子买,或靠着刀子去抢,可去了辽东地方你怎么办?
所有这些疑惑在到达登州港口后都烟消云散,这么多大船,这么多物资,如山如海,有了这些什么都足够,而且这些大船还不住的向下卸货,因为要腾出舱位来装运士兵和装备,据说还有些船只没有出现在港口,从长山岛到大竹岛再到隍城岛,自登州军港到辽东金州,海上岛屿密布,这岛链就是天然的道路和兵站,那些很少在登州港出现的巨大海船,将满载的粮食运送到一座座岛屿上,然后不停的转运。
登州府这边的士绅百姓知道赵家军在海上有关系,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关系,比起登州军港的官船,赵家军调集的船只都可以称得上巨大,漂浮海上,如同城池一般,更有渔民从海上回来,说还有番人的大夹板船,那上面全是火炮,只不过没有入港。
全是火炮?看着港口这些大船上就有不少火炮,那全是火炮是个什么概念,大家想都想不出来。
莱州府和登州府的士绅百姓和关内不同,他们是知道海的,知道这广大洋面上到底有什么,到底意味着什么。
登莱两府的士绅百姓并不把海洋视为绝地,他们也知道从前军粮海运的“倾覆漂没”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看到赵家军的海上力量之后,他们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从建州女真入侵辽东,辽镇军民逃向山东,辽地和鲁地的民众第一次这么团结,大家都为赵家军的渡海北进鼎力相助,尽管赵家军不需要他们帮什么忙,有人想要出钱,有人想要参军,大家都踊跃的想要参与其中。
说什么新旧鼎革,说什么新朝气象,在这个时候完全可以看到了,这就是民心所在。
除了暂编第一师的人马之外,山东云山行和农垦田庄的大批人等也云集在登州军港,云山行在本地采购军资,雇佣民船,甚至还要和那些顶尖豪商敲定辽货将来的供应,甚至还有大商人过来询问辽东田地的价钱,他们也知道建州女真的强大,但这时候是下注的时候,愿赌服输是底线,万一赢了怎么办?
而农垦田庄的人则是抽调出大批辽民出身的庄头、管事、军兵,甚至还有普通的庄户,他们将来要做什么很明确,就是在辽东建立起相同的体制,将辽东的汉民甚至女真人、蒙古人组织到这个体系里,为赵家军输送粮食,输送兵员,为赵进巩固和加强对那里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