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煊黎明 第九章 罪的执行者 第二节

黎明市，白小泽来到了一间地下储物室，他的家已经在灾变时被彻底摧毁，好在他深知黎明市不是座太平的城市，很久之前花了大价钱买下了这间储物室，把许多东西都放在了这里。他翻着父亲的衣物，许久才中拿出了父亲曾经的工作日记。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自言自语着：“现在想找案件的卷宗大概也不容易了，还是直接看看老爸的笔记更方便一些。”他看着手中父亲的笔记，靠在墙上，叹了口气：“已经过去六年了啊...”

六年前，曙光市。夜晚，几位中年人喝得酩酊大醉，但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周围的顾客由于他们的噪音纷纷离去，只有一桌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有说有笑的吃着烧烤。一位中年人一边喝酒一边用目光偷窥着隔壁桌的年轻人，那一桌六个人只有两个男生，剩下都是年轻的女孩，他和旁边人说了些什么，两中年人商量一下后一人拎着一瓶酒走向隔壁桌的年轻人。两人凑到年轻女孩的身边，想邀请她们一起喝两杯，女孩们礼貌地拒绝，但不知是否是酒后神志不清，两中年人突然就开始了威胁：“你们今天要是不跟叔叔们喝几杯，谁也别他妈想走！”女孩们有些害怕，于是打算陪他们喝几杯息事宁人，两个男生见状也有些冲动，站起来就和对方骂起来，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混乱。中年人同桌的几人见状也纷纷走了过来，把几名年轻人围了起来，但始终没有动手，两年轻男生走到了他们面前把女生护在后面，双方互相飙着垃圾话，谁也不示弱。突然一个年轻男生有些激动，用力退了一个中年人一把，中年人顺势往后一退假装摔倒，旁边一人见状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男生衣领大吼：“你他妈想死是不是？！”男生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抓起旁边的酒瓶砸向中年人，中年人瞬间头破血流，但男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砸着，中年人被砸了两下后一把抱住男生把他摔倒抢过他手中的酒瓶砸向他，其余几个中年人也纷纷上前打了起来。最终这起事件造成一名年轻男生死亡，其余几名年轻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有人毁容，有人残疾，甚至终身携带尿袋，而几名中年人都只是受了轻伤，甚至没受伤。事件被曝光后热度破亿，但短短一小时后整个事件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音讯全无，也没有任何官方发布的消息，仿佛被某种力量操控了一样，但网络上的消息仍在流传，并且以不可压倒之势继续蔓延。三个月后，这件事才被官方通报，才有人开始调查这起极为恶劣的案件。白小泽的父亲白鑫一直在黎明市工作，机缘巧合下，他接手了这个案件，成为了受害者的律师。期间，白小泽家附近时不时就会出现陌生人，甚至有人敲门，但猫眼却一个人也看不见。这让白小泽的母亲孟佳十分不安，而白鑫又在曙光市出差，她更加担心自己和儿子的安全，好在几天后她注意到曾经在孟德手下“工作”的人出现在附近，那些奇怪的陌生人逐渐消失，不再出现，这才让她安心下来。最终，经过白鑫数个月坚持不懈的努力，几名中年男人均受到应有的处罚，其中名叫图施旦的人因为故意杀人被判处死刑，白小泽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因为最后公开审理时他也在场，那个人恶狠狠地瞪着白小泽，同时接受了自己死刑的判决，这让白小泽有些害怕。同时，他还留意到一个比自己大五六岁左右的少年也在看着自己，最后一切结束他抱着白鑫时，那个少年仍在看着他，那之后，白小泽便再也没见过他。

那晚白小泽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有些不知所措，没经过思考直接回复了一个问号，发过去之后他十分后悔，把手机丢到一旁捂着脸想：“太冲动了，我应该冷静下来再想下一步的...”就在他懊悔时，手机再次传来消息：“你终于出现了，我为你准备了很多礼物和惊喜，记得回这里查收哦。”一句话让白小泽毛骨悚然，上一条短信发出的时间大概是两年前，而他回复对方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他十分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也顾不得太多，和灵诺亚打了声招呼便离开Z区。

地下室中，白小泽看着父亲的日记，逐渐回想起有关图施旦这个名字和其他的一些事情。他当年能够如此嚣张跋扈，不仅仅是因为酒后神志不清，更是因为他身后庞大的保护伞，那把能够控制舆论的保护伞。图施坦本身很有钱和人脉，虽然性格嚣张跋扈却很有头脑，在曙光市的二三十年里可以说相当出名。在他被审判之后，整个曙光市都迎来了一次清洗，清理出了许多贪污受贿者和黑帮成员。而图施坦在受到审判前将他大量的资产都进行了转移，至今已经无人知晓那笔财产的下落，只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而他的妻子在他被审判一年后也离奇去世，据说是自杀。想到这，白小泽有了方向，他决定去那些和图施坦有关的地方走走，顺路打听打听他的儿子和女儿的下落。已经到了晚上，白小泽决定第二天再出发，他躺在地下室的折叠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最后不自觉想到了赵筱灵。昨天赵筱灵最后一下没有落在他的脸上，却让他感觉比以往受的任何伤都痛，他想着赵登恳求的表情，用这是为了赵筱灵好安慰自己，沉沉睡去。

Z区，赵筱灵跑开后躲了起来，最后高启叶率先在地面的楼顶找到了她。高启叶一边在她身边坐下一边说：“你们俩还真像，都喜欢到高处散心。”听完这句话赵筱灵起身再次跑开，高启叶回头看着跑远的赵筱灵，撅了一下嘴，没追过去。夜晚，高启叶正睡着，赵筱灵走进了她的房间，高启叶虽然惊讶赵筱灵怎么知道自己房间的密码，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赵筱灵穿着睡衣，眼睛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她站在门口，试探着问：“启叶，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高启叶掀开被窝示意赵筱灵过去，赵筱灵钻进了高启叶的被子里，高启叶抱着她，二人都沉默不语。赵筱灵忽然开口说：“你用什么方法不让自己对妈妈的记忆淡忘。”高启叶听后思考了一下，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她说：“我做不到。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呢。我们只能，不断地回忆那些曾经的记忆，让这些片段成为心里永恒的宝藏。”说完后高启叶觉得有些尴尬，感觉自己说得很肉麻，但显然赵筱灵不这么想。再次沉默半晌后，赵筱灵向高启叶怀里再次钻了钻说：“我想妈妈了。”然后小声抽泣起来。高启叶摸着赵筱灵的头发说：“我也想。”除了灵诺亚和夏知木以外，包括高启叶在内的其他几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几乎都认为是白小泽做了什么伤害赵筱灵的事情才让她如此崩溃。不过事实上他确实做了，几人都给白小泽发了消息，但都没收到回应，于是去找他，却发现他已经离开Z区，这更让他们认为白小泽一定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天亮，白小泽开始了行动，他花了不少时间来到了曙光市。夜晚，他终于找到了图施坦以前的住址。“话说以后还是得多出门，找个位置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白小泽和自己吐槽的同时也来到了目的地，但一眼望去，这里和几年前新闻里照片上的样子已经天翻地覆，原本的豪宅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教堂，他安静地走了进去，里面正在做弥撒。这里的氛围十分严肃，神父身旁站着两位白袍少年，他正带着信众认罪，然后是祷告，唱福音。随后有人开始读圣经中的《创世纪》：“起初，上帝创造了地球和地上的的一切植物...”白小泽听不太懂，只是坐在最后面，看着台上的神父。这里的一切都很庄重，让白小泽心生敬畏，只有那名神父，让他觉得有些不对。这名神父和白小泽认知里的年纪相差很大，他有些年轻。在他带领信众认罪时，白小泽总感觉他似乎和身旁的人不太一样，但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整个仪式结束后，白小泽也随着众人离开了这里。临走之际他回头看了一眼神父，神父的视线也刚好落在他的身上，两人眼神就这样对撞在一起。白小泽很熟悉这种眼神，这是当初他刚到Z区时杜诗琪的眼神，冷漠，无情。“神父应该是这种眼神吗？这样冷漠的人会倾听他人？还会向上帝认罪？”他跟着人群走出了教堂，看着眼前这座宏伟的教堂，心生疑问。之后他在附近做了一些调查，问清楚了这里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原来在图施坦死去一年后，他的妻子也离奇去世，之后他们的豪宅和附近的房子都被一个神秘的有钱人收购了下来，经过几个月的施工建成了这座教堂，再然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白小泽尝试着调查这位收购人的身份，却始终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半夜，他坐在附近的高楼上，看着这座教堂，心里仍有些忐忑不安，他实在想不懂，图施坦已经去世，究竟是什么人会用他的身份来联系自己。白小泽回复短信已经过去四十多个小时，期间他再没收到对方任何消息。“会不会只是恶作剧，自己太紧张了？”白小泽这样想着，巧合的是就在这时他再次收到对方的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写了一个地址并附带了一句：“这是第一份礼物，尽快查收哦。”白小泽在地图上查到地址的位置后立刻动身前往。

两小时后，白小泽来到了短信中提到的位置，他付了打车钱便自己在附近逛了起来。这里是曙光市的一个郊区，四周几乎没有什么灯光，也没有什么建筑，只有大片大片的耕地，这个季节的作物都未成熟，因此视野很辽阔。白小泽在附近逛着，他反复看着短信的内容，不明白这种地方对方会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他在四周搜索了一个小时左右后仍然没有结果，此刻天已经蒙蒙亮，白小泽有些不耐烦，他给对方发过去消息：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不久后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白小泽看着照片，那是他之前经过的地方，他立刻跑了回去。他看着四周，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直到把视角放低，他注意到土地有些松软，再仔细观察他发现四周只有这一块土地被动过，于是他尝试性的挖了两下。再用手挖了几下后白小泽突然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他的表情逐渐凝固，在他挖出的土坑里，赫然是一只人的手。白小泽有些慌乱，他用了一分钟来整理情绪，然后立刻报了警。

天亮后陆陆续续赶来了很多警察，他们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白小泽也被带走接受调查。路上，白小泽坐在车里正发着呆，一旁伸过来纸笔，白小泽想着：“这时候就开始做笔录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打扰你一下，能给我签个名吗？”白小泽听完后没说什么，接过纸笔刚要写下自己的名字突然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了过去，并发出疑惑：“签名？”一旁的警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啊对，签名，可以吧？”“为什么要我的签名？你认识我？”白小泽说完，一旁的警察反倒疑惑起来：“你不是白小泽吗？那个黑甲战士，现在哪还有人不认识你们啊？我认错了吗？”白小泽这才明白：“我们有这么出名吗？”这时开车的警察也说起话来：“那肯定啊！网上偶尔会有几个你们战斗的视频，点赞都好几百万，播放量估计都得上亿，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你们。”白小泽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一名网红，过去两年他要么在执行任务要么在昏迷，本身就没有什么朋友外加父母离去筱灵也在Z区，他几乎已经不用社交软件，所以完全没注意到这方面的消息，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仍在思考短信的事情。下午，调查已经初步结束，白小泽已经没有了嫌疑，并且参与到了警察的调查中。“现场已经初步调查完毕，土坑里共有三具尸体，身份也已经确定完毕，是三名初中生，这是他们的详细信息。”说着警员把资料递给警长，白小泽站在一旁也看了看。警长拿到资料后眉头一紧，白小泽注意到以为是警长也认为三个孩子年纪都太小，十二三岁就惨遭毒手，但他还是顺口问了一下：“有什么不对吗？”警长和一旁的警员听完都看向他，警长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不知道吗？他们三个？”白小泽摇了摇头。“你明明这么年轻，网络用的比我都差啊。”于是警长向他介绍起缘由。

“一年前，曙光市甘单区，一名叫翟光的13岁男孩，他是初一学生，父母离异，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学校他长期遭受霸凌，曾被同学锁在劳动小屋。某日下午，他被三名同班同学约出去玩，随后失踪。几天后，他的遗体在距离其中一名嫌疑人家不到100米的蔬菜地被发现。尸检结果显示翟光的面部骨头几乎全部粉碎，但最后的死因却是窒息而死，因为在他的肺部发现了大量泥土，所以这个孩子在被埋的时候仍然活着，是真正地被活埋。警方通过监控和转账记录锁定了三名嫌疑人，而这三名嫌疑人，就是他们三个。当时最后的判决由于几名凶手均为未成年人，因此判处几人十五年有期徒刑，但实际上可能六七年他们也就出狱了。这种判决说实话，我们没人满意，但是法律如此，我们又能怎么样呢。但他们是怎么到这里被杀的？他们应该还在被关着才对啊...”白小泽了解了整个前因后果，没有说什么。“关于你说的事情，我们也调查了，给你发消息的那个号码是虚拟号码，我们也追踪不到，还有图施旦，他确确实实已经被执行死刑，他的妻子也去世了，剩下的那个孩子据说是搬走了，具体我们也不清楚，毕竟现在也没有明确他和你收到的奇怪信息以及这个案件有关，之后有情况我们再联系。”“好的，谢谢您。”白小泽离开警局，毫无疑问，给他发短信的人与这个案件必然存在某种联系，只是还没有证据。就在他即将离开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教堂中的那位神父，他与几位警察交谈着，他似乎刚为死刑犯做了些什么，具体白小泽也不懂，恍惚间神父又与他对视了一次，神父的眼神依旧和上次一样冰冷。神父看了他一眼后便转身离去。白小泽站在那看着他离去，总觉得他并不简单，但目前也没办法做什么，毕竟那位在这座城市似乎很有名气，周围不时有人和神父打招呼。眼下白小泽又没有了调查的方向，只好拿出手机，这时他才注意到，两个小时前他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没有看手机的习惯导致他现在才发现。“礼物还喜欢吗？下一个礼物很快就会送到，也许你该去医院看看。”短信里这样写着。白小泽看着地图上曙光市的医院，皱起了眉毛，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医院至少有几十家。“去哪个啊要命。”白小泽没有办法，只好再次跑回警局，但这只是浪费时间，警察并没有因为一条短信就出警，他也只好自己动身前往。

曙光市虽然没有黎明市那般繁华，但也是C国的一线城市，面积相当于黎明市的三分之二，因此想在短时间内走遍各个医院是绝不可能的事情，白小泽只好综合医院的级别以及距离挨个前往，而每家医院的观察时间又不能太长，因此他的效率相当低，到了午夜，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显然对方给他制造了一个相当大的麻烦。就在他打算去下一家医院时，电话铃声响起，他拿出手机，发现是警长打来的电话：“白小泽！你说的事情是我们疏忽了，我把位置发给你，这家医院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我这就过去。”白小泽挂断电话后立刻前往警长发来的位置。那家医院他下午的时候就去过，但当时并没有什么异常，不知道究竟会出什么事。

白小泽赶到后现场已经被封锁，警长带着他走进现场，白小泽进去后，一具尸体映入眼帘，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尸体被紧紧的钉在了墙上，两只手的脉搏都被割破，地上满是鲜血。让人注意的是，他的左手的伤格外严重，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杀人，更像是泄愤，整只手已经血肉模糊，其中一刀还将其整只胳膊洞穿并切开，连墙上都留下了痕迹。警察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被害人叫崔振，今年46岁...”白小泽听完并没有觉得这个人有什么特殊，这时警长说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人之前也是劣迹斑斑，他砍伤了曙光市一位知名医生的双手，让那位医生终身不能再进行手术，最后选择了轻生。这个人本是死刑，后来表现良好，被放了出来。”“那位医生的左手也伤的很重吗？”白小泽问。“是啊，他的左手在康复之后连握拳都做不到，一个顶级的人才啊就这么被断送了。”白小泽若有所思。

“警长，这绝不是巧合，这两起命案一定是同一个人所为，而他的目的，就是要充当这座城市正义的执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