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放过我 一百六十七.无根浮萍的剑还是我的剑

林不玄一愣，他又一次被这修仙界震撼到了，这到底该说这帮修士单纯呢还是说她们脑回路清奇呢？

这坦诚相见还有物理版的？

他一时语塞，还没来得及作答。

那两层楼阁上的孟十六见四下无人，而林先生的眸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楼阁望向自己，她将那些错愕都理解成了别的方面。

孟十六心中叹了一口气，便真的伸手去解旗袍了，香肩半漏，那一抹将出未出的白皙在这灯火通明的塔楼里依旧很是跳眼。

林不玄急忙忙闭眼摆手，很是正人君子地摇头道:

“还请孟大小姐留一丝底线，林某人说的坦诚相见也并不是要逼迫你做出如此举动的意思。”

“本先生的意思是，若你还概不承认女扮男装的事实，再拿一个并不存在的兄长做挡箭牌，那此事才没法谈了，至于隐盟的诚信与否，更是有待考证。”

林不玄缓缓睁开眼，身形未动，见孟十六双手捏着旗袍的衣摆，颔首低眉不敢抬，他心中便是一阵欣喜。

果真好骗。

轻鸾总算能理解了点儿，“她追出来便是输了，是这样么？”

“这局别说是她，若是我二人对调，我也一样会输。”

林不玄微微颔首传音，面上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装作让步道:

“如今孟小姐你既然亲自追下来问本先生，那本先生便也就给你一次机会…如实回答，我向来不喜欢别人骗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孟十六抬起的双手一顿，才是紧张兮兮地红着脸低头看了一眼跑丢了鞋的裸足，才是点点头，轻声道:

“孟…凝霜…”

“大声点，你身为隐盟堂堂金牌刺客，见我如此一介照心境而已，还这么没底气？!”

林不玄眸光熠熠，孟凝霜如同打了一个寒颤般瞬间腰杆挺直，双手贴拢旗袍的两边，抬首挺胸，呼出一口气，朗声道:

“孟凝霜，是…是我的真名，但，孟十六这个代号亦是真的，如今我拿到金牌，这排名还能往前翻个六位…”

孟凝霜悄咪咪打量了林不玄一眼，他说的一点儿没错，自己身为隐盟前十的金牌刺客，别说是一个照心境，便是分神境乃至入道境自己都能与之对弈，可…

这是修为的问题么？

自己先前在月满楼里盯着林先生平平淡淡的眼神都只感惊惧，若他只是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把拿得了月满楼里那三位不同时代的天之骄女？

如今隐盟与景门也算有些来往，情报是能捉摸到一些，皆是口口相传林先生谋略与手段，借刀杀人欲情故纵，诸如此类那是玩的一个叫登堂入室。

景门执掌情报，从无虚妄之言，这话传经隐盟自然就变成极端真切不容置疑的事实了。

其实是有些夸大其词了，林不玄并没有被吹的那么神，只是因为景门本就由周倾韵直属，天子论座朝廷纷乱后，跑了些不忠心的，剩下的便是死忠…

那景门的顶头上司，大离当今太后自己个儿被林不玄迷的死死的，整天宣扬“弟威”，自然就被吹的天花乱坠，景门中人也被洗脑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事态一被辐射开来么…那便也就可想而知喽。

所以…这么一位动动嘴皮子就能要隐盟分崩离析的林大先生站台，孟凝霜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隐盟少统领，见她闺房打扮，私底下估计还有点儿少女心，见了林不玄当然得怕。

孟凝霜站的腰杆笔挺，一动都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这分明比之任何刺客修行都要简单的多，却让她冷汗直冒，见林不玄还不说话，自己急忙忙接着道:

“我…我自幼在楚州长成，五岁开始修道，八岁修行暗杀术，十四岁杀人术大成，十六岁第一次杀人，十八岁记名刺客，二十岁正铜牌刺客，二十二岁成就银牌。”

“今年二十八岁，是分神境七段。但隐盟功法强行提升修为，有些虚浮，若是正经博弈与一般初入分神境堪堪齐平，现位于隐盟金牌刺客第十位。”

“共计完成暗杀单九十六枚，杀死目标九十五次，除目标外过失击杀人数为零。”

“唯一一次失手就是当日刺杀林先生你的任务，那任务是由文宗越十秋亲自出百两黄金为酬劳，散出月满楼情报，我千方百计才抢到此单…”

“此事后购有情报将功补过，然后与无天阙柳半烟一道除清凉州齐王贼寇一百余人，严苛遵从情报，通过测试，成功跻身成为金牌刺客。”

孟凝霜娥首上汗珠密布，其实在隐盟的塔楼里各处都摆着驱热的冰玉，便是放在盛夏也不会感到一丝温热，况且大家都是修士，真气法力之下，严寒酷暑都没什么感觉。

可林不玄还是没说话，她便是咬咬牙接着道:

“凝霜身高六尺五寸，身重九…”

林不玄伸手示意，这应该算是全抖出来了，再接着听估计这位金牌刺客大小姐就要开始报自己的三围了，林不玄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有这么吓人吗？

我来你刺客大盟，你是盟内数一数二的刺客，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你怎么反倒被我两句话唬住了？

“孟大小姐已够坦诚，林某也不会食言，请借步到楼上谈。”

林不玄将错就错，与孟凝霜并排往上走，“所以，孟大小姐当日为何要女扮男装？”

“林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女扮男装的？”孟凝霜鼓起勇气嘀咕着问了一声，她一向以为自己在隐匿这一方面的做的不错，却没想到直接被林不玄彻底识破了。

“女人的手与男人的手…依旧还是相差大。”

林不玄只能胡诌，将当日自己的举动干脆洗成已经怀疑了才刻意如此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他也不等孟凝霜思虑，又是直截了当问:

“所以…为什么？”

“我…身为隐盟刺客，隐匿是最重要的一点，女扮男装能混淆视听，便是被有心人士捉拿蛛丝马迹，也没有那么好找，算是一种常规的保命手段，并不是针对林先生的。”

孟凝霜在这日夜修行出门便是杀人的隐盟里并积攒不了多少阅历，心境也从她的闺房看得出来，是该有点儿慌，再者自己刺杀过林不玄，还是刺杀未遂之后被人家找上门来当面对峙。

“此事应源头起，你隐盟只不过是收钱办事而已，我不会像那些无头苍蝇一样寻不了由头的麻烦就找你们出气，不然也不会卖电台情报给隐盟了。”

林不玄点头，可以理解，刺客杀手这行业，高风险高回报，也都要人能活着才行的嘛…

百两黄金这种数目是不小了，隐盟这么多年积蓄下来月满楼里跟自己买传音玉都很肉痛。

“如今的情报子玉售价几何？”念起这个，林不玄又问了一句。

孟凝霜嘴角一咧，有点百感交集的意味。

“只可惜本家一开始并不信林先生说的，十两黄金的售价只买了区区几枚而已，都是父上不肯听我的。”

“而如今一枚子玉是百两黄金，京州之外要用千里万里传音，价格便是一百五十两黄金一枚。”

“不过京州之外的传音玉则每日延长一倍当州界详细情报走向时间，隐盟上下，一共购置了二十五枚，其中二十枚分于其他各州，五枚在京州。”

林不玄眼睛一亮，起码三千多两黄金，这数目是用来买粗制滥造的传音子玉的？

完全能在一起最高规格最高待遇的忘温阁里待上好几辈子吧？还是按修仙界的人均寿命。

苏若若这妮子也成长了啊，总算是有点儿头脑了，这不是挣钱之余还帮着自己拓宽其余州界的影响力么？

虽然这售价高昂到让人完完全全不敢想，但…一尝过情报之厉，自然就再也欲罢不能了，这延长一倍情报时间，其实也就涨了一个小时，他们却觉得很划算…

不过…这也算同等互利，情报到手杀人效率高，接单消单快，评价自然也就都是:

“体验非常好，上午下单，下午脑袋就寄到手了，还是热的，已经第二次回购了，下次还点这家，敏感肌也能用!”

暗杀一次的底价当然也就随之水涨船高了，可若是情报一断…

习惯了有眼线的隐盟恐怕是再也回不到那种黑灯瞎火的时代了…

已经彻底恶堕成了没有景门的情报就不行了的样子呢…

“所以…林先生今日来我隐盟，是要改良传音子玉？”

孟凝霜等着林不玄坐下来，自己才敢接过姨娘亲手沏好的茶水递给他，轻声问。

林不玄依旧打心理战术，他捧过茶杯，先饮了一口，修仙界的茶的确是极品，毕竟都是受什么仙露的，一口下去是叫人心旷神怡，他品了会儿，才是放下茶杯:

“孟大小姐应该知道大离的暗杀宗门虽以隐盟为大，其他的实难立足，但这情报对于任何宗门都是抢手货，类同各州都有设立的端天客栈…他亦是魔门。”

“传音子玉，隐盟绝不会让给任何人，若是售价不合理，林先生涨价就是，可这卖出的传音子玉，林先生您亲自来退款也不还!”

孟凝霜受惊，下意识身形前倾有点小波澜，她的面色几分凝重。

林不玄倒是心头轻笑，区区几枚传音子玉，随手都能打造出来，她还当块宝呢…以为自己这是在玩物以稀为贵的计谋？

“孟大小姐不必慌，林某今日来，只是为了谈一桩生意，售出的东西自然不会收回，但…往后若是别宗买下传音玉，两者情报共同，搞不好会截了胡还反诈你隐盟一笔…”

林不玄的话是一记警钟，如今虽是隐盟一家独占了情报的便宜，但他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是只售给隐盟的。

而同一时段一周的情报大同小异，被人截胡的可能确实不小…

“但…本先生可以让你隐盟独占传音子玉与景门情报。”林不玄的语调幽幽。

孟凝霜的面色又是一变，这自然是大好事，但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她直言道:

“还请林先生开价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隐盟应该可以接受。”

“与隐盟谈生意向来都是干净利落，本先生倒是很欣赏这点。”

林不玄轻笑一声，双手拱于茶杯前，接着道:

“本先生也不会为难你隐盟，对于买断制，你们有三个选择，一，签署条约，隐盟往后每个借由我景门情报的暗杀单，都得抽出三成交由我景门，再…补上一倍原价。”

“二，八扇门分崩离析，残寇无数，便请隐盟帮我执柳宗铲除残寇，以及奇门天师的行踪，但…此事每拖一个月，本家就会多生产一枚传音玉投入市面上。”

“三，合作。”

林不玄将茶饮尽，然后他把玩着茶杯，似笑非笑。

“敢问林先生，这合作是什么意思？”

孟凝霜自然好奇这最后一个，前两者一个是天价，一个是几乎等同于根本不制约。

大离九州不算大，但要在此捉拿刻意潜藏的八扇门，显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追求时间注定元气大伤，但不追求时间…那估计得是很多年。

可若是放任不管，情报谁都需要，隐盟仗着情报才几乎垄断了大离天下的所有暗杀早晚会不胫而走。

倒时候会不会有正道宗门打着匡扶正义的名号来抢还是未知数，林先生这般精明，肯定也会抓住时机。

林不玄见她颓势已显，便是干脆直言道:

“其实也不算是合作，是你隐盟，向本先生俯首称臣。”

“你…你!林先生请自重!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这可是隐盟，便是你林先生你也不可以在此造次，隐盟虽然皆是刺客，但…实力未必就低于顶流宗门!”

孟凝霜果真俏脸含怒，铁青着脸冷声道。

一旁的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端着一壶茶，半天不能搭上话。

“你隐盟如今蒸蒸日上是事实，但这一切都是情报所赐，我景门能开设情报，自然也能将之收回，而你以为这是景门的全部实力了？”

“隐盟的命脉在楚州此地天幕之后，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

林不玄摇摇头，知道自己的牌打的是急了一点，完完全全可以潜移默化的，但…何必呢？

“林先生你…你这是威胁我隐盟？!”

孟凝霜浑身一颤，隐盟在大离名声不小，如今更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论是爆出心脉腹地，还是向执柳宗俯首称臣，估计都会掀起一整狂潮吧…

“是，也不是。”

林不玄一摊手，“这是一个同等互利的关系，我方才这么说，意思是，这等情报对于我景门来说只能算是小菜一碟，全盛之下的景门，岂是这一个时辰能比的？”

“若是你隐盟愿意，也便不用天下公知，只要帮本家暗中铲除八扇门残党，便可以享受实时询问汇报的情报信息，至于买断制的子玉，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罢了。”

“裴宗主一人断杀三渡劫，有如此一柄保护伞，只要小小上供几成而已，谁敢说你们垄断情报？”

林不玄缓缓起身，“最利的剑与最明的目，向来是可以相辅相成的，只是你隐盟愿意做无根浮萍的剑，还是本先生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