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谪仙 第二章 乱葬岗上仙缘起

“妹妹的小嘴儿——婴婴眼睛笑微微；

耳仔边——凸头耳交打秋千；

肩膀儿——肩膀同我一般年；

胁肢弯——胁肢湾弯搂着肩；

......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里个浪啊！”

一身藏青色短衫的店小二，因为今日清晨的一番暴戾发泄，在浴盆中捧着四颗偌大金锭子拍着水花而洗澡时，其心情显得十分的不错。

苟刍人有自己从不愿暴露于人前的秘密，那就是——其年幼之时亦曾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乞丐！

只是亦不知是因以幼年做乞丐为耻，还是在身为乞丐之时，曾被其他的乞丐所欺辱。苟刍人自从抓住机会摆脱乞丐身份以来，非但对曾经的同命苦命人不加以同情，反而对其他的乞丐愈发的憎恨起来。而当其知道某些特殊的幼小乞儿可以当成货物后，那满腔的莫名憎恨念头更是被贪婪所深深的吞噬！

想到令他憎恨的乞丐，便不由得在恍惚中想起了那双令其无端恐惧不已的血红血红的双眸。

店小二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通红如血的双眸，却好似依旧沉寢在梦中的场景里：

“啊，我已经不想你了，你这个肮脏的家伙的幻像，怎么还是总在我脑海里出现？”

“我为什么在这里？因为你在这里啊！！！”

稚嫩而沉闷的话音，带着侵尽九天之水也洗不尽的恨意，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利刃’狠狠的向前扑下。

小小的身躯体瘦力弱，但为了替相依为命的妞妞报仇，这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乞儿，这一扑甚至将自己整个身体都合身扑下，用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化作复仇的强大动力！

“噗、噗、噗......”

“你、你......怎么敢、怎么敢......”

大口大口呼吸着的店小二，在回过神之后却感觉不到自身一丝的力气，在剧烈的喘息中感受到那自己喷涌出的强烈血腥气后，更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说，你把我的妞妞到底怎么样了？”

“咳、咳...哈哈哈...被那群古里古怪的血衣人带走的小孩，第二天都是直接被扔到这乱葬岗了事的。她死了死定了，乱葬岗上野狗咆，你在乎的人死无全尸！哈哈哈、噗......”

“什么血衣人？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妞妞，快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看着这不断咳血的可憎面孔，这一刻小乞儿眼中的凶光早已近乎透体而出。

“咳咳...据说是为了用什么童子血练功，至于他们在哪？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咳、咳、咳...你也永远找不到仇人，因为最后一笔生意已经结束、结束了......找不到他们对你来说反而便宜了你这条性命。”

店小二眼中跋扈到愤世嫉俗的眸光，渐渐变得灰暗。

其声如梦中的喃呢，随着掉落在地的那金锭的滚落声停止，也渐渐不可闻。

这店小二至死，甚至都无法相信一个清晨还匍匐在自己脚下哀嚎的小乞儿，现在居然胆敢杀人，而且被杀的人还是自己！

“咣荡……”

“你！你！你……这个鄙贱的乞儿，居然胆敢杀人！”

铁棒落地之后清脆的声音，在夜深人静之时格外的引人注目。这清脆的鸣颤，将首次杀人后，尚且处于失神状态的清风所惊醒。

“哧、哧、哧……”

刚死之人尚存的血压，在木刺离体的刹那，便如喷泉般喷涌而出，直至将清风喷的满脸满身如同血人般，方才不甘的停止。

而此时的小清风，正处于一种无悲、无喜、无惧的空茫之境。此刻只是觉着自己该做什么，自己就要去完成它，万般皆由心动！

原来，当心中有了无可阻挡的动力，杀人就是这么简单！

“没错！为了报仇，我杀了他！现在你要为他报仇么？”

眼中光芒重新开始凝聚的清风，直直的盯着听到动静闻讯赶来的胖掌柜，一字一句的问道。

“啊？我、我？不、不、不！你、你、你......您、您不要误会，我、我不想替他报仇。这厮常常欺压良善，他该死！”

带着油光的豆大汗滴，不断从胖掌柜的脸颊滑落，甚至将其手中颤颤巍巍的铁棒都给整根的打湿了。

胖掌柜不住的在心底打气告诉自己，这臭乞丐之所以能杀了苟刍人，只是因为出其不意的偷袭罢了。就光凭自己是其五倍的体量，一个铁棍拍击就能将其扇飞制服，自己决不用怕他！

可是不知怎的，看着那尤自在滴血的木刺之时，胖掌柜在开口后却变成了对乞儿谄媚的迎奉与对自己店小二罪行的怒骂！

“你若是不报仇抓我，那我就先走了。”

李清风看着将铁棒横在胸前，对自己一脸小心戒备表情的胖掌柜，小清风面上虽然如万年古井一般波澜不惊，可心底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李清风却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刚才自己虽然用白日里筹谋已久的方式，一刺便诛杀了害死月儿的恶贼，可那纵身一扑却消耗了这瘦弱的身躯太多太多的力量。此时的身躯乏力到，甚至都有些捏不紧这轻飘飘木刺的地步。

况且即便自己正处于这具身体的最巅峰状态，就凭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十岁稚子，也绝不是一个数百斤壮年大汉的对手。

若是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那——唯有舍命一搏罢了！

不过幸好这家黑心饭馆的老板不是什么有勇气之人。

胖掌柜看着施施然的从自己面前飘过，甚至卷走了自己家一只烧鸡、一瓶美酒的少年。胖掌柜手中的粗铁棒紧了又紧、握了又握，却始终不敢出手，只能看着杀死自己伙计、抢走自己食物的家伙，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悄然而去。

李清风怀中抱着包好的烧鸡，用右手提着抢来的美酒，迎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这个另其心中黯然神伤的小镇。

出了小镇之后，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清风一路西行，走向了未知的荒凉之地。清风却是不知，这次的西行，将会成为其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随着风卷入这充满着、悲欢离合、嬉笑怒骂、爱恨情仇的滚滚大潮之中！

......

“月儿，哥哥对不起你，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不仅在你生前没有照顾好你，从来没有让你好好的吃饱过。甚至就连你死后的尸骨都找不到，不能让你入土为安。”

“呜呜呜、月儿，这一次哥哥不仅给你带来了烧鸡，还有你总说好香好香，却从没吃过的美酒呢。鸡肉，你记得要慢慢吃，饿太久鸡肉吃多了容易坏肚子；至于酒，你还小闻一闻就行了，千万不要喝，这是哥哥的，哥哥陪你喝。呜呜、呜呜......”

“咳咳咳......好辣啊，咳咳咳......月儿，咱们一起喝。我不知道为什么世人都说神仙好，可是神仙又怎么可能比你好？呜呜呜......”

杀人后的恶心不适、仇人的渺无音信，亲人的突然厄运，近乎压垮了这小小的少年。

若非这一场大醉发泄，在偌大世间却孤苦一人的少年是否能承受的了这世间深深的恶意？是否会就此疯魔？

李清风跪坐在收拢的碎骨残血之旁、看着卷着阴风阵阵的乱葬岗，再也没有了往昔路过乱葬岗之时的恐惧。

我心安处，即家乡！

呜咽中，李清风猛地将怀中的烈酒灌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吞咽。只是连米酒都从未饮过的李清风，又如何能吞的下这连成年人都是小口小口品尝的烈酒？

可自幼便有一股倔劲的李清风，哪怕被辣的舌头发麻，却始终在大口大口的吞咽，边喝边吐，边吐边喝。

“月儿，快看，真是好美的流星啊！月儿，是你从天国接我了吗？”

已经喝的迷迷糊糊的清风，看着划过长空带着长长尾焰，坠向乱葬岗的流星，非但不知躲避，反而张开双臂眼神迷离的说道。

“轰！”

‘流星’的落点虽然距离清风足有数十丈，但所产生的强横气波，却直接便将身子瘦弱轻盈的清风所掀飞。让醉眼迷蒙的清风变为了真正的‘清风’，在天地间‘飞翔’。

风尽，人坠落。

缘起，人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