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神迹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临界

刚刚入夏的罗德兰气温适宜，老人们坐在大树下聊起家常，小孩子们喜欢在这时聚堆玩耍。小女孩和她的伙伴们一同玩耍，小男孩则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她。她在伙伴们的怂恿下，让小男孩加入游戏并扮演坏人，然后一群小孩追着小男孩打，一直打到他头破血流，小女孩没有说过一句劝阻，事实上她可能还是“玩的”最兴起的一位……

然后时间飞逝，小女孩和小男孩长大了一点，女生成长的速度总比男生快，小女孩厌恶成天叫自己“姐姐”、黏在自己身后的小男孩，父母出门让自己照看，小女孩烦的不得了，灵机一动捡起一把泥巴，然后让小男孩含在嘴里，告诉他这是好东西，含的时间越多父母回来奖励就会越多，小男孩信以为真，几个小时的时间，却丝毫没有发现泥土中拱出的“小动物”……

最后的那一面，他们相见于白石城分院的出行队伍外，男孩用了好几天的时间，精挑细选了应用品以及临别礼物，不理会父亲和母亲的劝阻，执着地要送给女孩，可当谈笑风生的她望见男孩的身影时，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转身就要躲走，如果不是女孩的金发闺蜜发现了男孩，兴奋地叫他过来，两人之间的最后交集也会被抹杀，而当男孩忐忑不安地送出自己的礼物时，恰好队伍出发，女孩漫不经心地接过礼品，转身时遇到心仪的学长，便忘乎所以地扔下包裹直接跑了过去，留下男孩一个人，慢慢地蹲下去，一件一件地捡起散落地上的礼物……

再然后，一切都变了。

女孩走后，男孩变得更加孤僻，常常叹息的父亲决定送他回到溪谷镇老家。男孩对此毫无异议，当天启程返回乡下，在那个风景还算宜人的偏僻小镇度过了数年平静的生活。独自生活的时候，父母经常回来看望他。可他总是会想起那个女孩，不知道她在学院过得好不好。这个善良的男孩从未怨恨过她，他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好，他有些遗憾，他觉得自己这几年生活成长了好多好多，如果她能够回来，他一定能让她觉得高兴。

只是因为那一份简单的亲情关系。

男孩从未中断过思念，即使是在上山砍柴的忙碌生活中，也常常会响起女孩的音容笑貌——他不记得她打过自己骂过自己，但她的好他全都记得。每当回想起姐姐的样子，男孩总会觉得非常幸福。他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也会娶妻生子，只是觉得有姐姐在便什么都够了，偶尔被镇上的少年取笑，他竟也突发奇想。想要找一个和姐姐一样的女人为妻，这样的日子，就像他小时候喜欢的风筝玩具，大概就是他最大的梦想了。

然后，他就死了。

……

格林缓缓睁开眼睛，眼珠上布满血丝，似乎刚刚哭过。他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痕。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好长的一场梦啊……”

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少年从床上坐起来，枕头旁边蜷缩着熟睡的小家伙。格林轻轻抚摸它染红的皮毛，心里感激它以狐狸的方式安慰了自己，让自己能够控制住情绪。他随即又看到自己浑身缠满绷带绑得就像个粽子一样。或许放在以前，格林还会感慨一下自己的这身装扮简直就是个伪装者，可现在他却笑意全无。

突袭女骑士的最后一击，他浑身都被冰锋刺破，严重的地方甚至是伤及血管。最终由于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只是可惜，如果就这么陷入黑暗也倒罢了，偏偏是这女骑士的出现，给予他灵魂极大的冲击，原本已经相互融合为一体以格林为主导的灵体统一，却因此产生了裂隙，虽然最后少年选择了全权交予格林抉择，可当他力竭，依然不可避免地陷入到往昔之中。

那是少年的往昔，不是他的。

至少，格林不会把这种折磨看做成幸福。

“可怜的少年，或者说，单纯的少年啊……”格林不禁摇了摇头，他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过如此单纯质朴的善良小孩，太过善良的人，往往会遭受更大的不幸，但或许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拥有戎装之子的血脉，从而获得承接这份强者殊荣的人吧。

格林又是一声叹息，望着自己缠满白色绷带的双手，轻声自言自语。

“之后的路，就让我来替你走下去吧，虽然不一定会合你的心意，不过我想以你的性格，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会原谅我的吧……”

少年的心里，莫名的平静下来。

格林微微一笑，“那我就当是你同意了。”

他的心底，仿佛也有一个温柔的笑容微微扬起。

而那一刻，无论是格林还是心底深处的那个灵魂，二者的平和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共鸣。就好像有那么一刹那，空间是静止的了，那个少年似乎在思想之中诞生为类似于ai一般的存在，让年轻的金伦加领主头脑超乎寻常的清明，又好像灵魂出窍，以一种绝对客观的态度审视自我，给予他一份更大的心灵空间。

这就好像一个铁桶，永远只能装下一个桶量的水，或许延展它的边围可以获得更大的容量，可它也会因此失去重心越来越不稳当，但如果是再增加一个桶，此时的容量就变成了二倍，而且完全没有任何副作用。

格林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一般，仅仅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原谅了那个女人。

他发觉原来自己可以掌握心中愤怒。

但那也只是一刹那的光景，就好像在眼前开拓出的无边无际世界，突然被奇点吸引而急速坍塌一般，在格林眼前如有实质地急速回掠，格林心不由自主猛地一跳，这种静止与运动的极限变化让人眼晕，但还好也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格林咬紧牙关，在几近晕厥的时刻吊住一口气坚持了下来，他快速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慢慢平复自己急速的心跳。

格林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爆发出鲜活能量，就好像重新绽放的花朵茁壮而又活力四射，从穿越到现在的每一场战斗，都好像一次次的呼吸烙印镌刻在他的体内。

开始了。

少年的眼前闪过无数不同颜色的线条。有的笔直有的弯曲，有的螺旋有的甚至缠绕成球形。

这就是真理，这就是未来。

这，就是觉醒的前路，第一扇法则的大门。

【迷惘之门】

每个线条代表着不同的觉醒力量，可究竟对应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很多人会在此停伫、因此迷惘，他们总是想要选择“最好的”或者“更适合自己的”，结果前后摇摆犹豫不定，从而错过这难得的觉醒机会。玩家们的觉醒虽然不是这个形式。但本质都是相同，格林知道此刻绝对不能犹豫，而他的身体也忠实地反射出他的想法，几乎是在线条出现的下一刻，少年立即伸出手抓住了其中一条橙色的曲线。

一道暖流如同潮水涌上心头。

线条带着格林。就好像牵着一只风筝，不断飘向这片虚无的空间，直到他看到一扇大门，一扇漆黑的、以蛇口为把手的大门。

他试着伸出手，但立刻被无法触碰的界层弹了回来。

……再等等，年轻人，再等等……

这声音就在格林的脑海之中响起。少年领主还来不及反应声音的主人，整个幻景便砰然破碎，不知何来不知何去的那个世界完全消散在他的眼前，如同斑驳的墙皮脱落，露出这间房屋本来的模样。

“领主大人？”

萨麦尔进来的恰好就在这时，他听到格林的说话声音。所以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啊！抱歉，领主大人，我忘记敲门了……”

“……没关系。”

格林轻轻眨了眨眼睛，视野和以往大不相同。仿佛每一件事物的细节都清晰展示在眼前。但他随即摇了摇头，因为这不过是一种错觉，他知道，自己摸到了觉醒的门槛，但距离真正地突破、推开那扇迷惘之门，他还有一段路要走。

格林回过身向萨麦尔招手，示意他坐到一旁，“辛苦你了，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啊，是我和艾尔伯特先生一起把您带回来的，这间旅店就是艾尔伯特先生选择的。”萨麦尔如此回答，他刚刚做好，只是下意识地一抬头，眼中却蓦然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目光。

两秒钟后，他“噌”地站了起来，如同被烫了屁股的猫。

“怎么？”格林挑了挑眉毛，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那个……领主大人？”萨麦尔的声音当中充满了疑惑，“您……没事吧？您的身体……还有……”不仅仅是疑惑，黑发青年的语调中的犹豫和不可思议显而易见。

金伦加的年轻领主终于按捺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说您果然是……！！”格林的笑声间接证实了他的发现，萨麦尔不由得目瞪口呆。

“没错，”格林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身体当中的活力，不由得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已经摸到第一次觉醒的命脉了。”

萨麦尔忍不住退了一步，上下打量格林，仿佛在重新审视自己所认识的这位年轻领主。

“……圣帝奇迹！你今年才多大？等等，就算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培养，可你今天之前还明明只是二阶绝对实力！卢纳在上，圣帝所眷顾的子民啊，这、这怎么可能！？”萨麦尔一副抓狂的样子，一会儿嘴里念叨着威尔茨王国所崇拜的神祇，一会儿有叨咕起祖神之名，完全无法接受格林的瞬间变化。

事实上，他无法接受的原因还另有一个。

房间是艾尔伯特挑选的，为了不打扰戎装之子的休息，选择的房间靠近旅馆后部小巷一侧，而此时的阳光透过一栋栋房屋漏进屋里，橘黄色的光芒毫无疑问是在说明着格林苏醒的时间。

“你很困惑？”格林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确蛮爽。

萨麦尔苦笑一下，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指着外面的夕阳问道，“领主大人，您认为现在应该是什么时候？”

“下午啊。”格林回答道，心里腹诽一句我又不瞎。

当然遇见丑人的时候要另算。

“是的，下午，没错，”萨麦尔咧了咧嘴，最后深吸一口气，“可关键问题是……领主大人，现在就是您在街上大闹一场之后的下午啊！”

诶？

格林眨眨眼睛，看着萨麦尔一副夸张的表情不像说谎的样子。他们是上午抵达的弥尔特王城，战斗也就是在那之后发生的，那岂不是说，自己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把身体恢复到了可以苏醒的状态，然后顺势摸到觉醒边界！

他愣了一愣，飞快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只是还没等他从头到尾看完，由于五官敏锐的变化还没有完全消退，外边小巷内渐渐接近的嘈噪声传入格林耳中，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格林探出头，只是望了一眼，顿时露出了惊讶和惊喜的双重神情。

“嘿，他怎么也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