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尔媞亚大陆,光明与黑暗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仇视关系,至于如何应对,双方当然也在长久的厮杀中达成了一致的观念:抢在对方干掉自己之前、先一步把对方干掉就可以了。
这太武断了,雷恩想,并非每个邪恶者都坏到了骨子里,也并非每个正义者都按照道德准则行事,星辰会坠落、众神也会消亡,唯一亘古长存的只有两个字,‘利益’。一切问题,归根结底都是利益问题,如果大家都能多一点包容、多一点理解,那这个世界将会变得更加美好。
就比如克利维那个老东西在占据绝对赢面的前提下,竟然还主动提出了‘谈一谈’的要求,这让打算拼死一搏的雷恩非常感动、也非常意外,就好像一个死刑犯听到枪声响起、却没挨到枪子儿、反而看见枪口里冒出一朵玫瑰花那样意外。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他妈刺激了。
当然,这次谈一谈的对象不再是克利维,而是换成了豁耳拍卖行的老板:豁耳先生。至于谈什么、为什么谈,克利维没有有当场挑明,雷恩也没有追问,反正肯定比直接杀掉自己要更符合他们的利益就是了,更何况,局面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此时此刻,他与奥莉尔两人就坐在豁耳先生豪华套房的会客厅,等待着主人出现。
与克利维朴素狭小的办公室相比,这里确实奢华的过份。高档地毯铺满了每一寸地面,各种稀有宝石打造的工艺品随处可见,就连头顶的吊灯都是纯金打造,光源不是油脂也不是魔法火焰,而是直接镶嵌了几十颗高品质的‘神辉石’(一种特产于神国拜伦迪尔的光效宝石,它的光芒比夜明珠更接近自然光线,售价也更加昂贵)。
“我跟豁耳先生针对某件事讨论过多次,意见却始终存在分歧,所以这次谈话我就不再参与了。”
克利维把两人带到这里,走之前、冲着空无一人的会客厅大声说:“不论您最终做出哪种决定,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上一次,您决定任由神殿摧毁我们一手打造的拍卖行、剿灭我们辛苦培养的打手和员工,事实证明您的判断是正确的,新生的豁耳拍卖行比以前更庞大、更辉煌。这次,我希望您的判断依然准确。”
说完这些,克利维就干脆地离开了,只剩下摸不着头脑的雷恩和奥莉尔面面相觑,面对两个入侵者,那老家伙的态度实在太温和也太随意了,这就显得尤其不正常。虽然雷恩坚决同意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通过谈一谈解决的,但在他看来,如果能在谈判之前先把对手打个半死丢进笼子里,那接下来的谈判工作无疑能更顺利,而且也能给己方谋取更大的利益。
但克利维确确实实就这么走了,并且没有留下任何行动或语言的威胁。
“他最后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话说回来,雷恩,拜托你不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表现的这么惬意好不好?”
奥莉尔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与她相比,雷恩的状态确实显得轻松许多。
“咱们基本算是捡了条命回来,这种情况下哪怕让我待在狗窝里也没关系,更不用说这张不知道什么皮的沙发比狗窝舒适一万倍。”
他有气无力地说。
“我可不相信他们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咱俩,”
奥莉尔颤声说:“如果——如果他们接下来要求你和我做一些可怕的事呢?”
“比如?”
“比如要我们背叛神殿,如果不合作的话就挖掉我们的眼睛!天啊,那还不如直接被杀掉呢!”
“我认为你多虑了,别忘记我们之间早就存在叛徒了。”
雷恩深吸口气说:“不得不说,我也真是傻得可以,原以为凭借我的出身可以很顺利的混进来,但没想到那个叛徒早就像最不值钱的妓女那样把能卖的都卖了,咱们就算想背叛,也实在不剩什么可以出卖的东西了。”
“奇怪,如果那叛徒只是把情报交给了潜伏在我国的魔族领袖泰拉舒尔,那为什么克利维他们手里也有?”
奥莉尔装作听不到雷恩的污言秽语,喃喃自语:“还是说,那些魔族人本就和这家拍卖行有牵连呢?”
“岂止是有牵连,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必再保留什么秘密了,实话说吧,这里的幕后领导者根本就是泰拉舒尔本人。”
雷恩冷笑着说:“他在这里物色那些他认为值得培养的邪恶者,暗中壮大势力,只为了实现他那重建安图坎帝国的美梦。”
“什么?!你——你早就知道了?”
奥莉尔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漂亮的蓝眼睛几乎要喷火了,“在来时的马车上,你只说‘在那里或许能打探到有价值的情报’,就好像只是打算碰碰运气——可你其实早就掌握了这种有价值的线索却不告诉任何人!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神职人员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奔波,他们不惜以身犯险行走在黑暗之中,只为探听到一丁点儿和泰拉舒尔有关的情报!你简直太过分了!”
“哦,‘他们行走在黑暗之中’——那你和我跑到这冰天雪地的破镇子是为了什么,度假吗?”
雷恩毫不留情地回怼:“你我的处境不比任何人轻松,奥莉尔,区别是我是自愿卖命,而你只是听从弥塞拉的命令。至于为什么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很简单,因为我不知道有谁可以信任,在那名叛徒没有露出狐狸尾巴之前,我只相信我自己。”
听到这话,奥莉尔就像被针刺破的气球,瞬间没了争执的底气。
“对不起,是我又犯傻气了。”
她低声说。
“别放在心上。”
雷恩哼了一声,这时,起居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在两人的注视中,一个长相丑陋、绿色皮肤、身穿华丽丝绸睡衣的类人生物走了出来,这玩意儿身高和矮人差不多,但更丑也更瘦,眼里闪烁着阴险的贼光,两只大耳朵则像蝙蝠翅膀那样支棱在脑袋两侧。
这是一只地精,他的左耳有一大块似乎是撕裂而造成的缺口。
“茶还是酒?甜品要来点儿吗?”
地精走到两人身前热心地问,声音像小刀那样尖利。
“我随意。”
雷恩呆滞地说。
“这位漂亮的女士呢?你不饿吗?不渴吗?”
地精又问奥莉尔,得到否定答复后遗憾地说:“哦,亲爱的,你不必这样拘谨,两位是我期待已久的贵客,我不会毒死你们的。就算等会儿咱们相处的不愉快我也不会杀掉你们,那很浪费,我会选择把你们卖掉。”
“在那之前我会先砍掉你的头。”
雷恩扬了扬眉毛。
“那你们就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了,所以我看咱们最好都放下戒备,彼此坦诚相待,那样对你我双方更有好处,也更能节省时间。”
地精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随后冲着角落里一只海螺造型的工艺品喊:“告诉厨房,送一壶**蜜蜂酒过来,外加三份老地精祖母秘制糕点。”
“克利维大师带我们过来似乎不是为了吃东西。”
雷恩出言提醒。
“没错,但吃点东西对你没坏处、对她没坏处、对我也没坏处,所以为什么不吃呢。而且老实说,如果你们不尝尝我祖母秘制的糕点那算是白来一趟了,在我心里,它和我创立的这间拍卖行一样伟大。”
地精跳上雷恩对面的沙发,摆好姿势后说:“好啦,现在就让我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豁耳,是这里的大老板,所以你们可以跟其他人一样称呼我豁耳老板。”
“你是——你是一只地精。”
奥莉尔如梦初醒地说。
“天啊,你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呵呵,是的,我是一只地精,但我跟你们熟知的那些贪婪狡猾却目无远见的同胞不同,我是一个有脑筋有理想、而且有抱负的地精。”
豁耳高兴地说:“我们氏族属于森林地精,世代居住在朦胧之森深处的垃圾谷之中。哦,精灵们管那里叫安息谷,乍一听很美,却也掩盖不了它本质就是个大垃圾场的事实。精灵不允许自己的城市存在脏乱之物,所以他们把废弃物都丢进垃圾谷——也就是我们的家里。当然啦,没哪个同胞对此有异议,因为我们本来就是靠那些垃圾生存的。”
“可你对此显然有别的看法。”
雷恩饶有兴趣地说。这兴趣并非假装,他想象过豁耳拍卖行创始人的模样,可能是身经百战的汉子,可能是阴沉沉的控法者,又或者是个妖娆的蛇蝎妇人,却没想到这位豁耳老板连人类都不是,他竟然是一个模样丑陋、甚至有几分可笑的地精。
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哦,那是自然!”
豁耳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我从小就疑惑,为什么我们要靠这些垃圾生活呢?精灵把我们视作蠢笨的低贱生物,难道我们就真的如此吗?我想不通,我甚至好几次偷偷遛到精灵城市的外围,只为近距离接触一下那些高贵种族的生活,有一回还被巡逻的哨兵小队发现了,他们把警告直接绑在箭上射进我家里!祖母在上,那天母亲疯了一样殴打我,甚至还把我的耳朵给撕下来一块。我很疼,但我不怪她,她怕我万一有天会触及到精灵们的底线,进而给整个氏族带来灭顶之灾。”
说到这里,豁耳下意识摸了摸左耳的缺口。
“于是你就离开了。”
雷恩适时地说,恰好此刻厨师推着餐车走了进来。经历过先前那场与黑龙凯琳迪雅的战斗他也确实早就饿了,于是接过盘子立刻大吃起来。不得不说,尽管这所谓的‘老地精祖母秘制糕点’用的都是些很廉价的食材,但味道确实不错。
奥莉尔犹豫片刻,也浅浅尝了几口。
“唔,挺好吃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当然,这是我祖母花了不少心思琢磨出的配方,她是一个伟大的母地精。”
豁耳骄傲地说:“在垃圾谷那种地方、我们能获取的资源实在有限,而她却能利用有限的资源让一家人尽可能生活得舒适并且有尊严,这是一种非常不平凡的本领。”
“看来您的不平凡也是遗传自那位了不起的女性了。”
雷恩擦擦嘴说。
“是的,我也如此认为,我和她都是不甘于现状的人,只不过她太老了,无力改变什么,而我当时还很年轻,她知道我可以去追求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在祖母帮助下,我逃离了父母的圈禁,离开垃圾谷、离开朦胧之森独自闯荡。”
豁耳发出一声唏嘘的叹息,“没人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头才有了如今的成就,一只地精想获取其他种族的信任实在太难了,人们普遍认为我们卑劣狡猾、两面三刀,并且毫无诚信可言。当然啦,我必须坦白这种看法其实是非常准确的,所以我建议如果你们今后遇到其他地精,最好的做法,就是给他一闷棍然后把他卖进马戏团。”
“是吗?但我看刚才那位克利维大师就非常信任你。”
雷恩友好地说。
“因为我们在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事,高兴的、落魄的、危险的、刺激的,多到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豁耳感慨地说:“虽然我和克利维最开始也只是互相利用,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早已亲如家人。可惜他毕竟是个人类,有着人类固有的缺点,比如崇拜强者、比如乐于投机。”
“难道地精不是这样?”
奥莉尔忍不住问。
“哦,当然是这样,亲爱的,甚至犹有过之。在我的家乡垃圾谷,你只需要付出一块完整的夹心蛋糕,就能让那些幼年地精把他们老妈的底裤偷出来给你,成年的稍微强一些,他们会管你要两块蛋糕才肯干。”
豁耳摇摇头说:“这个种族天性如此,目光短浅得可怕,而且经不起一丁点儿诱惑,但说实话,正因为这可悲的天性,他们能得到的好处和所需的代价都很有限。人类就不一样了,你们的贪婪不输其他种族,却更善于忍耐、更懂得在未来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我欣赏这种做法,真的,但在某些时候那更大的利益所需要的代价、可不止是老妈的底裤那么简单了。雷恩先生——”
说着,豁耳看向雷恩,“既然你已经知道这间拍卖行和安图坎人泰拉舒尔的关系,那我也就不再废话了,简单点说,我愿意跟你以及你背后的光明神殿合作,我们一起除掉他吧。”
会客厅一时间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雷恩才清清嗓子说道:“我以为你们是一伙的。据我得到的消息来看,豁耳拍卖行上次被摧毁之后,正是在泰拉舒尔的帮助下才得以重新开张。”
“是这样,我也确实很乐意跟那个人一直合作下去,可惜事与愿违啊。”
“怎么讲?”
“他的胃口太大了,大到令人惧怕。”
豁耳的嗓音因激动而变得更尖利了,“他居然妄图推翻圣光帝国,重新建立一个安图坎人领导的新国家,届时将会有崭新的掌权者,也会颁布崭新的法律,一个更加公平的、维护包括邪恶者在内所有人权益的法律体系。你能想象吗?我这种人,以及比我还要邪恶的那些人,我们都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在泰拉舒尔许诺的新国家里!就跟卡尔姆多那些国家没什么区别!”
“抱歉,我有点搞不清了,不都说卡尔姆多大陆是犯罪者的天堂吗?”
雷恩疑惑地说:“不用再像老鼠一样躲避阳光,这听起来对你们而言是件好事,可你看起来并不向往。”
“向往?我可不是疯子啊。第一,我完全不相信泰拉舒尔愿意在他的治下给别的种族平等的地位,至少地精得不到那种平等,相信我,就连精灵和人类都从骨子里瞧不起我们,更不用指望一个安图坎人了。”
豁耳平静地说:“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我深刻明白我们这种人赖以生存的是什么,为什么邪恶者不去种地谋生、不去开水果店赚钱?因为我们是规则的破坏者,我们破坏规则、承担风险、同时享受可观的回报。可惜,有些邪恶者看不清这一点,他们觉得把这里变成卡尔姆多那种样子是很棒的主意,因为在那里黑与白之间并没有明显界限,更多时候、那里的人只分为‘有用’或‘无用’,而不是‘正义’或‘邪恶’,显然,很多人都认为自己一定是‘有用’的那个,认为在那种环境里自己可以生活得更好。”
“然而你不这样想。”
雷恩点点头说。
“当然不,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是地精不假,但我的头脑不是我那些绿皮同胞可比的,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我比你们很多人类都更清醒。”
豁耳露出一种嘲弄的笑容,“在卡尔姆多那种地方,所有人都是野兽,食草的、吃肉的,都可以自由地在丛林里奔跑,听起来不错,但事实上呢?也许上一秒你还是狩猎者,下一秒你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而在阿尔媞亚,我可以做一只寄生虫,尽管见不得光,但只要我藏得够深就够安全,宿主想要除掉我,就必须连带着从自己身上挖掉一大块肉才行。”
“我明白了,您的智慧令我赞叹,而您的远见令我折服。”
此时此刻,雷恩对这位出身于垃圾谷的老地精感到由衷的佩服,“在这里,你只需要与好人定下的规则为敌,而在卡尔姆多、或者说在泰拉舒尔建立的新国家里,你就需要与某种更残酷的规则为敌。”
“是的,所以自从我得知泰拉舒尔的真实目的之后、就一直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做。”
豁耳悠悠地说:“克利维建议我们应该彻底归顺泰拉舒尔,他被那宏伟的未来以及更高的社会地位给吸引住了,他渴望带着财富与荣耀从地下回到地上;而我则认为那一切都是空谈,我希望能主动与光明势力寻求接触,必要时也可以提供相应的助力。为此我们争执了很长一段时间,而现在你们两位突然出现找上门来,那我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恕我直言,”
奥莉尔冷冰冰地说:“就算你迷途知返、选择为正义一方服务,事后你仍会得到清算,神殿和议会是不会因为你这种邪恶者提供了一些小小帮助就对你网开一面的。说到底,你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
这该死的女人真是蠢到家了!
雷恩狠狠瞪了她一眼,有些尴尬地对豁耳说:“请不要把她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豁耳老板,如果您真能协助我们除掉泰拉舒尔,那我相信高层领导们是会愿意给您一些额外优待的。”
“哦,算了吧,你我都知道这位美丽的女士嘴里的才是真话,”
豁耳摆摆手说:“但我不在乎,如果泰拉舒尔最终实现了他的计划,那我们所有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你们还要比我更凄惨百倍;如果你们最终能铲除掉他,那当你们回过头来找我的时候,会发现这里早就是一座空壳子了。”
“很通透的想法,我都忍不住想为您鼓掌了。”
雷恩拍了一句马屁,然后再也按耐不住地问:“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您能否告诉我,那个一直给泰拉舒尔传递情报的神职人员到底是谁?是不是——是不是罗德·帕尔默?”
“很遗憾,我没法儿告诉你这个。泰拉舒尔对我们是纯粹的利用,平时是不会像合作者那样交流的,他只在每半个月一次的拍卖会上出现,并且大多数时候只是隐藏在暗处静静观察。”
豁耳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名神职人员是泰拉舒尔最隐秘也最强大的一把武器,我认为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大概只有到了最终时刻,那人的身份才会被彻底揭晓吧。”
雷恩没有说话,他认真观察着豁耳的神情,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想让奥莉尔使用真视之眼再问一遍,不过最后还是作罢。
“我相信您的话。”
他说:“那么能否告诉我‘最终时刻’指的是什么呢?还是说这个词并没有特殊含义,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从目前泰拉舒尔透露的少得可怜的计划来看,所谓最终时刻、其实也就是他正式向这个国家发起挑战的时刻,”
不等雷恩再次询问,豁耳就回答:“你们的教宗陛下,那位大名鼎鼎的‘光明之声’托兰·索菲斯什么时候抵达首都,那最终时刻也就同时来临了。”
“他——他的目标是教宗?!”
雷恩猛地站起,接着又缓缓坐回沙发,“这有可能吗?教宗身边时刻都有十二名圣剑骑士守护,出巡他国时还会有大量圣教军随行,泰拉舒尔不可能得手的。”
“是的,很难,但如果他有内部人员帮助倒也不是不可能。你们应该知道康格里夫婚礼上那场爆炸是泰拉舒尔安排的了,是吧?”
豁耳说:“他原本想利用那场爆炸干掉总议长塞缪尔和弥塞拉大主教等重要人物,如果够幸运的话没准儿连神之怒罗德也会被炸死。他那样做不单为了制造混乱,同时还为了把托兰·索菲斯引来这个国家,当然啦,你们也知道最终结果了,重要人物一个没死,不过至少罗德阴差阳错背负了叛徒的罪名,这也足够托兰那个光明教廷的大头子亲自出马了。”
“他想做什么呢?”
奥莉尔颤声说:“如果托兰陛下遭遇了什么不测,不光神国拜伦迪尔会出动全部圣教军,另外五个人类帝国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这能给泰拉舒尔带去什么好处?”
“也许那个灰皮并非想谋害托兰,他只是想把他握在手里当筹码。”
雷恩头疼地说,他的话得到了豁耳的认可。
“我也是这样想的,以你们人类对于帝诺斯的信仰程度来说,托兰·索菲斯不仅可以当做筹码,同时他还是一个非常非常有分量的筹码。如果他落入泰拉舒尔的手里,那你们会变得比现在更被动。”
“不能再等了,算算时间,教宗很可能这几天内就会抵达首都。”
雷恩咬咬牙对奥莉尔说:“你立刻回去,告诉弥塞拉大人,要她做好万全的迎接准备,除了来自拜伦迪尔的随行人员,其他任何接近教宗的人都必须接受最严格的审查才可以。”
不等她说话,他又转头问豁耳:“我们没带传送卷轴,能提供些缩短路程的帮助吗?”
“没问题。”
豁耳立刻答应,“我可以安排一位精通空间魔法的法师送她一程,但哪怕高等级传送术也不可能直接从这里传送回鲁克希纳,所以她恐怕还要赶很长一段路。”
“我不怕赶路,那你呢,雷恩,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奥莉尔担忧地问。
“别傻了,我得留下来参加后天的拍卖会,”
雷恩苦笑着说:“总要亲眼见到泰拉舒尔本尊才行吧,尤其现在已经非常接近他计划中的‘最终时刻’,说不定还能听到些真正有用的情报——”
说到这里,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紧接着,一种剧烈的、如同火药炸开的痛苦突然从雷恩腹中迸发,然后像海浪般一波一波涌向全身。他立刻被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剧痛给折服了,双手按着肚子,狼狈地缩在沙发里大声哀嚎。
“吾主在上!这是怎么了?!”
奥莉尔惊恐地捂住嘴巴,然后立刻反应过来,颤抖地用手指着豁耳,“你——你在食物里下了毒!!”
“别开玩笑了!那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豁耳尖声大叫:“而且你也吃了那些东西,你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因为我吃得不像他那样多!他就差把盘子也吃进去了!”
奥莉尔哭着扑倒在雷恩身前,慌乱地用圣术为他净化毒素,不知是不是温暖的圣光起了效果,总之片刻后雷恩确实感觉舒服了很多。
“没事的,我好多了,真的。”
他轻轻擦去奥莉尔脸上的泪水。
“是中毒了吧?我早提醒过你不该如此随意的,这里可是邪恶者的聚集地啊!”
奥莉尔哽咽着说,豁耳的脸色难看极了。
“我不知道,不过刚才那种痛苦确实不像中毒产生的。”
雷恩摇了摇头说:“就算是中毒吧,但我认为跟豁耳老板提供的食物无关,毕竟我今天晚上除了那些糕点之外,其实还吃了点别的东西——别问,总之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就对了。”
那是一滴血。
他回忆起凯琳迪雅说过的话,但并非普通的血液,而是一滴蕴含着灵魂力量的、巨龙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