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与空 第14章 他走了

夏泊舟听见“相亲”二字就为难和尴尬，不知男方和男方家的脾性，她恐惧。

她又想：张姨说那人条件那么好，为什么还要相亲呢……夏泊舟不谙世事地琢磨。

第二天中午下班，张兰娴搂住夏泊舟的肩膀在走廊边走边说。

夏泊舟侧目张兰娴的圆脸，她大大的眼睛很久才眨一下，薄薄的嘴唇快速地一张一合：“泊舟，你别犯傻哈，现在云江搞开发，比我们市发达多了，我家老头去省里开会，听说越往南边工资越高，有的比我们高出好几倍呢。”

夏泊舟点头。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总是一天到晚庸俗地钱，钱，钱。

张兰娴停住脚步，面对夏泊舟，她注视着夏泊舟认真地说：“你一定认真考虑哈，女孩子早嫁早好，年龄大了选择就会越来越小，或者连选择的余地都没了，就剩下被人挑了，到时会想后悔都来不及。”

张兰娴以过来人的身份感悟道：“这么好的人家不会常有的，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哦。”她话语有些沉重。

张兰娴拍了拍夏泊舟的肩膀：“好好考虑哈！我要赶着回家做饭，下午老头要开会。”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夏泊舟望着张兰娴的背影，不知所措。

她彳亍在走廊的尽头，看见紫荆花瓣被风雨打落，铺满了一地的红白，枝头只剩下秃了头的花蕊，她的心里一紧，有些落寞。她重重呼了一口气，才走回办公室。

虽然李端秀没挑明，但她听到有人给夏泊舟相亲，急了。

她赶忙找夏泊舟：“小夏，你还那么小，不要急着拍拖哦，那些人介绍的你要小心啊……” 李端秀语重心长，她的脸露出愠色。

夏泊舟直视李端秀的眼睛：“李姨，您放心，我不会那么早拍拖的。”

李端秀的暗示，令夏泊舟像林黛玉听见贾宝玉说：我的心病是因你起的。她的心安了许多，她喜欢李端秀眼神对她的欣赏和亲切。

李端秀升的那一级工资令蠄鼠婆很不爽，她听说李端秀出入夏家。

蠄鼠婆从打饭窗口伸出头来，压低声音质问夏泊舟：“泊舟，是不是李端秀想你做她新妇(1）？”

“没有，没有……” 夏泊舟矢口否认。

“这人不好，假积极！” 蠄鼠婆瞥着嘴巴说道。

接着蠄鼠婆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一把拉住夏泊舟，把她扯到静僻处：“这家人不好，以后你会知道的啦……”蠄鼠婆瞪大眼睛撇着嘴巴说道。

蠄鼠婆四处张望，鬼鬼祟祟地：“你不知道，当初她老公想跟我拍拖，切！那衰样！我才不齁(2）他呢。”

排队打饭的人高喊：“蠄鼠婆，你想饿死我们啊！？”

蠄鼠婆寻声走过去，亲昵地拍打了一下靓仔采购员的头：“急什么急，赶着去揽靓女哦！？”

蠄鼠婆回头眼睛叼住夏泊舟：“泊舟，记住我说的话！”

“多谢勤姨，记住了。”夏泊舟小声回应。

夏泊舟在人口普查办公室的走廊总能邂逅一个青靓白净、腼腆的青年人。这青年人的皮肤白得像大姑娘似的细腻，他那雪白的颈脖能看见蓝色的血管。

他走近办公室，张兰娴看见他便招呼道：“杨文，老看你走来走去的，进来！”

“最近来办事，张姨我帮您倒茶。” 杨文恭顺地答道。

“我可能老了，老睡不好，帮我倒白开水吧。”张兰娴皱了皱眉头。

“好。”杨文说完往张兰娴杯子倒水。他立着小心地搓手寒暄：“您要多注意身体……”他的眼睛却斜向夏泊舟。

夏泊舟低着头看资料。

“张姨，我还有事，以后常来看您。”杨文告辞。

“好！有空常来！” 张兰娴看着的他的背影。

等他走了，张兰娴对夏泊舟说：“这个靓仔是劳动局长的二仔，他妈妈做医生，他在农行做科员，有25了。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老实踏实，说话脸红。”

夏泊舟帮张兰娴倒续水，张兰娴打开杯盖大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他的学习好，银校毕业，他跟他弟弟可能很快就要去深圳了。”

张兰娴放下杯子感叹：“你们年轻人真好，可以到处闯荡。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呐！。”

夏泊舟忐忑张兰娴要说什么，赶紧去水房打水。

差不多下班，杨文拿提着一盒大白兔奶糖一盒蝴蝶酥来到人口普查办公室。

他打开铁盒，对张兰娴说：“娴姨，我到上海出差买了这特产，一盒您拿回家，一盒现在打开孝敬您。” 杨文变得幽默了起来，说完他打开奶糖，抓了一把扭头放到夏泊舟桌面上：“小夏你也尝尝。”

夏泊舟不好意思地说：“多谢。”说完帮杨文倒了一杯茶。

张兰娴笑道：“杨文，你最近无事献殷勤，是不是看中我们这里哪个女仔呀？说出了！阿姨帮你。”说完她瞟了瞟夏泊舟。

顿时，杨文的脸红到了耳根，他搓着手“嘿嘿”地傻笑。

夏泊舟赶紧低头不语，假装写材料。

虽然夏泊舟表面矜持，不怎么搭理杨文，但她心里还是蛮高兴和感激的。她也喜欢杨文的斯文老实有礼，但她应承了李端秀，便别无它想。

在家她是又笨又丑的大番薯，居然有优秀的男孩子青睐，夏泊舟突然觉得自己不丑不笨，一种成功的喜悦涌上心头。

蠄鼠婆看见何致晖路过，扭头和屎坑雀说道：“你看李端秀那仔，什么样？装的斯斯文文的……看他那脸白得没有血色，以后能成什么大事。”

屎坑雀也抛出酸气：“这些干部子弟没几个好的！阿勤，你就不同了，你家的仔现在读大学，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

注：(1)儿媳。(2)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