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与空 第177章 偷渡

乔春凤说：“丘观莲幸运，结婚两年后，排队批准迁入澳门。孩子小的时候她在家里带孩子。”

乔春凤继续说：“她一过澳门就不用熬了，家里有房有车。他像少奶奶一样。请了一个钟点工。不像我们过去熬得皮都脱掉。”

夏泊舟点头认可。

乔春凤用纸巾擦了一下嘴巴：“她的孩子大了以后，觉得无聊也跟我们一起背着背包过大陆进进出出。”

乔春凤再往夏泊舟杯子添茶：“现在我们结伴到处走，到处玩。”

夏泊舟抽出一张纸巾放在她的面前：“现在应该是叹世界的时候了，年轻我们都熬的辛苦。”

乔春凤问：“你呢几个孩子。”

“一个，还在读书。”夏泊舟答道。

柯生华走到她们面前：“乔春凤，你过得好吧？”

“多谢！很好。现在退休了大把时间，平时和一帮姐妹，早上过西海饮早茶，再坐免费巴士到香山食晏昼(3），接驳坐到佛山食晚饭。夜晚回到香山平洲的家睡一觉，第二天再返澳门。我在香山和西海都有屋，食到哪睡到哪。在大陆食饭的费用比澳门少一半。美容按摩锤骨我们也在大陆。”乔春凤大笑道。

她转过脸对刘藜说：“退了休就是打发时间，每个星期几个城市食饭饮茶兼逗留下，也可以见见老友，夜晚再返家。”

刘藜说：“你们真会玩，这样做免费巴士打发时间。”

梁天鸿与刘藜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梁天鸿在台上朗读他作的诗：

《橘林花开》

六月，你落缀绿洋

你的芬芳在我梦乡游荡

透神盈袖，衾柔枕香

月舞粼粼，薇澜水漾

我把你藏在书箧里

伫舳行舻，景走船移

弱水之隔，怀空吟笛

衣袂击风，涕落浪脊

仲夏，素裙迓迎

你把颜色涂上我的双鬓

你眼眸的星星，撒满我的衣襟……

大家起身鼓掌，男生喊“好！好！”

隋俊拿起咪：“我献上《在那遥远的地方》希望大家喜欢。”

掌声热烈。

隋俊深情地演绎，他的目光逡巡着会场，他把目光停留在顾小文脸上，他企图把她年轻时粉红的小脸覆盖她那沧桑的脸。一会他又把目光照射在吕玫身上片刻，他不忍再聚焦她那张变了形沟壑纵横的脸上，他努力回忆从前。

吕玫考上大学后，和同班同学刘楚相恋。刘楚是刘藜的哥哥，两个仇家结亲。

“白豆腐”警告吕玫：“你要跟那家的小子就跟我脱离母女关系！”

“我就要跟他！”吕玫大声道。

白豆腐发疯似的指着她：“你给我滚！”

“滚就滚!谁怕谁!”说完吕玫夺门而去。

吕玫结婚没有办婚礼，收拾几件衣服直接住到刘楚家里。刘家也不喜欢这个儿媳，两小夫妻左右为难。

俩人决心南下深圳。

他们到深圳打拼，熬的辛苦，没过三年，刘楚躺在病床上断断续续地说：“你要好好生活，把孩子带好，遇到好人家可以改嫁……”说完就去世了。

吕玫一个人带着女儿艰辛地生活。

然而时间却没有把机会留给她，她到了异乡，被岁月磨得遍体鳞伤。

“白豆腐”后来做了供销社副主任，兼商业大楼的总经理。没几年因贪污受贿罪进去监狱几年。出来后，门庭冷落，很少人愿意搭理她，她郁郁寡欢，承包了一个小旅店，但过没两年就死了。

吕玫过的不好，对白豆腐是一种怨恨。白豆腐去世，她也没回去。

柯生华的目光直勾勾地聚焦在隋俊那张仍然俊逸的脸上。

刘藜当吕玫透明，目光避开她，不和她搭话。

她拿起话筒高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夏泊舟站起鼓掌。

顾小文展开她美丽的歌喉吟唱《美丽的哈瓦那》，刘藜抚琴。

掌声雷动。

今朝素菡幽山岫，去岁娇娥作瑟娘。

尚有颂曲绕梁顶，无需夏日换秋阳。

刘藜偷偷的把夏泊舟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你知不知道乔春凤老公坐了20年的牢。”

“不知道啊，为什么？”夏泊舟惊奇。

“搞走私。他们的走私船在海上被抓捕，财产被没收。”刘藜继续低声说道。

夏泊舟感叹：“那挺惨的，辛辛苦苦几十年。”

“好在他哥提前半年退出走私。她老公坐牢期间都是他哥帮补她。过的还不错。”刘藜补充说道。

“有哥就是好。”夏泊舟露出喜色。

突然，歌声又响起来了。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过了一会。桌面上交头接耳，感慨：“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生活虽然清苦，但傻快乐，现在富裕却多了烦恼。”

“是啊，以前虽然穷，但是穷快乐。”

梁天鸿正色道：“那个年代贫富差别小，所谓的富裕只是多部单车，多只手表而已。‘不患贫，患不均’，贫富悬殊导致焦虑和攀比。大家挖空心思，拼了命地往上冲。落后了的，生出不忿和诅咒，兄弟阋墙、夫妻反目、朋友分道，富裕后精神受到凌迟。”

夏泊舟喝了口茶说：“天鸿说的对，社会转型快，瞬息万变，你可以一夜暴富，也可一下子变成穷光蛋。家庭的动荡又产生嫌隙和分裂，引起了女人的不安。”

刘藜拾起掉地上的筷子，她用纸巾擦拭着：“最主要的是，那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大家点头。

夏泊舟问同饭桌的男生：“你们那时觉得累吗？”

男生说：“不累，好玩。”

夏泊舟愕然，她累的半死，他们竟然说好玩，她的心一阵悲凉和无奈。

孱弱的夏泊舟认为那段经历是被青春祭坛烘干，不愿揭开的痂。大家打开话匣，她摁摁手上的疤，伤疤上已经长成了花。

人生波谲云诡，沧海桑田。青竹湾水悠悠，这段用流沙、血汗磨生出来的珍珠，一直串挂于夏泊舟的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这串珍珠就是她的定海神针。

夕阳把余晖折射进来，把他们的面涂得金黄。肴残酒干，搊金裤和黄挽霞突然站在门口……

注：(1)粤语十元钱的意思。(2)香皂。(3)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