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与空 第8章 平反

夏夜，夏泊舟她们宿舍的女生要步行十公里到北郊的电影院看《红雨》。她们去之前装一小桶水放在宿舍，待回来洗脚，不然要摸黑走很远去取水。

回来的路上夏泊舟和刘藜兴奋地评论着电影。回到宿舍夏泊舟发现她的水桶空了，不知谁抢先一步把她水倒光。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吴茵看夏泊舟不知所措的窘样说：“我陪你去打井水。”

夏泊舟感激地跟吴茵摸黑出了去……

上了床，柯生华悄悄地问夏泊舟：“是不是吴茵倒了你的水才和你出去的？”

夏泊舟突然也怀疑起来，她不置可否：“不知道呢。”

有人传说吴茵倒了夏泊舟的水才陪她摸黑去打水的。

这消息传到吴茵耳朵，吴茵当众对夏泊舟说：“夏泊舟，我声明我可没有倒你的水！”

她俩慢慢疏远了。

夏泊舟内疚死了：把吴茵的好心当了驴肝肺。琢磨，是不是那个“作案”的同学有意声东击西。

先前，吴茵和夏泊舟形影相伴。傍晚，她俩漫步河边，呢喃闲话，吴茵揪了揪路边的小野花欲言又止，最后幽幽地说：“夏泊舟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她望了望吴茵忧郁的眼神，肯定地答应：“我发誓，绝对保密！”

吴茵低着头说：“我有一个哥哥在香港……”夏泊舟惊愕。

吴茵望了一下夏泊舟接着说：“是我爸前头婆(1）生的。我哥写信回来说那里虽然挣钱容易，但很辛苦。”

夏泊舟吓一跳，有亲属在香港很容易被怀疑成特务，她暗暗地感激吴茵对自己的信任：“你放心，我肯定为你保密！”

他们在初二的最后那学期要到山那边的农场驻扎五六个月，实地学习农业生产劳动。

驻守农场的是海归英语老师高林。学校暂停了英语课，他无书可教。高林是从广州下来的右派。他身材修长，肤色健康，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黑色宽边眼镜，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母猪产了一窝小崽，高林让学生轮流小心伺候。他亲自监工，他欣赏的目光落在勤快灵秀的柯生华和刘藜身上：“你们两个最灵活！”

他见夏泊舟毛手毛脚，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而且还终年积雪。夏泊舟碰见他，掉头就走，生怕又被他批评。

豆蔻年华，情窦初开。

中秋夜，他们在农场的课室坐了一会便偷偷地溜了出来。女生围坐在草坪上，万籁寂静，月光如水照射着这班如花似玉的女生，她们有意无意地议论着男生，心中泛起浪漫的涟漪。

顾小文能歌善舞，莺莺细语，她白净的瓜子脸，月牙眉、天然的鬈发梳成两根小辫。男生倾慕于她。

马鸣突然抽高，剑眉星目，粉红色的嘴唇包裹着玉齿。他变成豆芽白的靓仔，每次男生有求于女生，一定把他推上前去使“美人计”。

丘金釜跟他说：“马鸣，我明天不想犁田，你去跟乔春凤或者吕玫说说去，就说我不舒服。这一周你的饭我帮你打了。”

马鸣去说了，没有不答应的。

马鸣暗恋像林黛玉的顾小文。而顾小文对马鸣也有丝丝好感，每当她瞥见马鸣，怦然心跳，低头走开，洒落了一脸的桃花。

星星闪烁、月亮明媚的夜晚，他俩在回农场的小路上邂逅，他们一前一后隔着两米。

马鸣想趁机会表达情意。她偶尔扭头跟他说一两句，他紧张得吞吞吐吐把准备好的话语嚼成碎片，又咽回了肚子里。

女子的含蓄和矜持令得她没有柔情，反而对他装出目不斜视的样子。

马鸣仰望深邃的夜空，星星眨着狡黠的眼睛，示意他说出那“三个字”。

马鸣嗫嚅着，准备随时出口，脚下土坷垃不时地趔趄着……

快到农场了，他更是紧张。

分道上，马鸣壮起胆子竟然说出了那三个字——“你慢走。”

暗恋马鸣的柯生华，默默窥视着他对顾小文的暗送秋波，柯生华含情脉脉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和酸楚。夏泊舟却暗求她一天天心里的嫉妒呈几何级数的增长。

夏泊舟听见钥匙捅锁的声音，她回过神来。屋里忽然静了下来。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身材魁梧，从容自若的一位中年男人。

夏泊舟估计是李端秀的丈夫，她马上站起身来让座：“叔叔好！”

李端秀起来扶着夏泊舟肩膀，笑着对丈夫说：“这是我的新同事小夏。”

李端秀丈夫何源眼睛笑得像一弯月，热情地说：“小夏，在家吃晚饭！”

接着他对李端秀说：“多炒两个菜。”

“不了，谢谢叔叔，家里还有事呢。” 夏泊舟回应道。

夏泊舟看见张齐翔跟在后来，她赶紧欠身：“张叔叔好。”

张齐翔猛然发现夏泊舟，他的眼睛一亮，惊讶道：“是舟崽啊！”

李端秀笑道：“小夏是我同事。”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孩子老实刻苦。” 张齐翔对李端秀说道。

“夏老师好吗？” 夏泊舟问候夏青。

“她好呀，现在评上高级教师了。” 张齐翔笑道。

李端秀张罗着倒茶，夏泊舟从李端秀手上接过杯子放到他们面前。

陆陆续续又有开锁开门的声音，何致晖的两个弟弟前后脚回来了。

李端秀指着清秀的老二说：“这个精鬼，学习好。”

接着揽过胖乎乎的小儿子：“这个孻仔是贪吃小懒猪。”

他们欢声大笑。

夏泊舟起身告辞：“何叔、张叔你们坐，我先走了。”

何源站起来说：“端秀，送送小夏。”

何致晖站在门里挥手。

李端秀送夏泊舟到大门口，她拉着夏泊舟嘱咐：“记得有空上来坐哦。”

夏泊舟点头，她挥手转身。

注：(1)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