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忘川 第27章 无名殿

桑榆挪了挪手中的书本，台阶下，粉色的衣袖底下，是自己束冠之前喜欢把玩的术法卷轴。上边的咒术，对于她而言，应是有着一定的难度，不过也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几十年的时间过去，彼此之间的联系逐渐淡弱下来，桑榆发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女子普通的情绪。

除了大起大落，异常的开心或是愤怒，或是惆怅。

而此时台阶下，紧紧盯着卷轴的玉落，满面的狐疑和愁容，逐渐蔓延开来，也蔓延至桑榆的心中。

起初，他寻仲景公是为了寻求隔绝彼此的丹药，可在宴会之上，他坐在席间。却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欣喜、惊讶，甚至是难以读懂的心安平和。

所以当丹药送到他的手中，他只是缓缓盖上了那锦盒，将它同其余的珍宝一样，阵列于架上。

如同像是那偷到了糖吃的孩童，在品过从未有的滋味之后，便逐渐上瘾，欲罢不能。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从何时开始，已经习惯了感受那女子的情绪，习惯了抬眼便能瞧见那个身影。

这一点，子砚却比桑榆都要清楚。

子砚从殿内经过，手中如往日一样，端着茶水，瞧着内殿里的二人。

一个是仙婢，一个是天界的殿下，更何况后者还有婚约在身，若不是自己时常提醒着青宫内的众人，流言恐已经传入了天后的耳中。

二者之中，最终遭殃的还不是那个傻傻不知的女子。

“殿下，茶已煮好。”

“恩，放下吧。”

子砚放下茶盏走了出去，却在门口停留了许久，望着外殿的人来人往，留在了内殿的门后边。

“玉落，怎的看了许久？”

玉落将手中的卷轴放下，整个人软在案上：“殿下，这也太难了，我觉得我每个字都认识，但是拼在一处不认识。”

“你且过来。”

玉落抱着卷轴，走了过去。

桑榆推了推茶盏，示意她将卷轴放下，与她慢慢地解释。

玉落盯着卷轴中的“兽”字，一时出了神。

“怎么，可是想些什么？”

桑榆被心中那种强烈的疑惑，吸引了过去。

“殿下可养过坐骑，或是宠物之类的？”

“不曾，可是对我刚才说的术法有什么不解的地方。”

玉落摇了摇头，跪坐在桑榆的右侧，说道：“并未，只是我昨日偶尔间听到一处兽鸣，想着或许是谁家仙人升神之后，遗落下来的坐骑。”

桑榆漫不经心的回道：“哦，是么。可有什么异常？”

“可能是我从未听过那样的叫声，有些孤陋寡闻，那兽类鸣叫起来又像是牛鸣，又像是乐声，无比凄凉。”

桑榆停下手中的动作，瞳孔微震，继而恢复如初，语气异常的平静。

“在一处荒废的宫殿外听到的？”

“嗯嗯嗯。”玉落点着头，“殿下真的晓得，就是在无名殿外听到的。”

“无名殿？”

玉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晓那宫殿的名字，牌匾上也仅剩一个宫字，所以便随意取的。”

“殿下既然知晓那处宫殿，定也知晓里边的坐骑是谁留下的吧？”

桑榆拿起茶盏呡下一口，并未看向玉落：“恩，确实是荒废许久了，你说的里边的兽类，应是犯了错被关在了里边，而不是仙人遗留下的。”

他抬眼对上女子急切的眼神，清冷的语气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须知道，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随意乱闯，个人有个人的劫难，不能随意横加阻拦。”

玉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下却盘算着，若是送些吃的喝的，也不算是阻拦吧。

桑榆那修长白净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别偷偷琢磨了，修习术法须得静心才是。”

已经熟悉许久，不需要彼此之间相连的情绪，见她双手在身前磋磨着，桑榆便已知晓她不会那么乖乖听话。

不过也无妨，殿门处的咒术，凭她自己的能力，是打不开的。

玉落往前凑了凑，专注地看向案上的卷轴，一边想着刚刚殿下解释过的口诀要点，一边心中狐疑着。

不知为何，殿下总是能猜到自己心中的想法，莫非还有什么咒术是可以读心的，那我若是腹诽一番，他也能听的到？

她想到这儿便在心里胡诌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眼神飘忽着逐渐移到桑榆的身上，就在自己定睛想着的那一刻，却被桑榆接下来的动作打乱。

只见案前的男子忽的贴身过来，与玉落之间的距离慢慢的缩短，直至面与面之间仅仅剩下一拳之隔。看着那无限放大的脸，玉落甚至能数的清那长长的睫毛，有多少根。

她不禁屏住呼吸，脸色逐渐红了起来，而男子情绪之中藏着些许的玩味，他轻轻抬起手，拿过玉落身后的茶盏，回到原处。

玉落下意识地拿起案上的卷轴，走下台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桑榆抬起茶盏，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紧张感受，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殿中一角，子砚还沉浸在感刚刚那一幕之中，甚是震惊。

午后，玉落将咒术写在纸张上，放入书袋，刚出青宫，便瞧见了飞来寻她的蝴蝶。便开心地跟着蝴蝶去了百花殿，定是闺臣仙子又准备好喝的花蜜水。

百花园中，玉落将桌上的花蜜水一饮而尽，不停地夸赞着。

“闺臣仙子的花蜜水真是好喝，喝上百千次也不会觉得腻！”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会说话。让我想起你第一次喝这花蜜水，也是说着同样的话。”

闺臣随手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白色披帛，那金光在她的四周围绕着，纤细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绸缎。

“这再好的花蜜水，也留不住你啊，你啊肯定是得空了就去那司命殿了，哪还记得我这儿百花殿。”

“没有没有，这回真不是，是殿下留了好多术法的课业给我，又难得很，这才没抽出空来。”

闺臣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披帛抽出：“哦，学完了字，又学起了术法？”

“你们这青宫里的殿下，倒是闲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