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时天光已经放亮。霍直把方国栋给他的特殊装备掖在枕头下,然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倒床便睡。
他确实睡的很快,高速运转的大脑太需要休息了,上下眼皮像抹了胶,眨动间就粘在了一起。
下午两点刚过,霍直睡醒了,他首先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发现常用手机和那部指挥行动的小手机都没收到信息,他放下心来,这说明手下人都相安无事。接下来他草草吃了口东西,然后又做了一番出门前的“精细”准备,踏上摩托车,向市区驶去。
他先到达一号落脚点,将老疤送来的高压***、强效麻醉针等物品检验一番之后,开始向小龙、小超这伙人布置任务,让他们把家伙和白大褂等装束准备好,晚上跟自己执行“斩首行动”。
而后他将大部分***、麻醉针和几件白大褂、口罩还有几套伪造的警用装备等物品装在一只帆布包里,分别到二号、三号、四号落脚点,对照医院的平面图向这三组人马逐个分配任务。
为了不节外生枝,详细布置完行动细节之后,他让各组人马都抓紧休息,深夜零点再行动。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六点了。他给老疤打了个电话,告诉老疤今晚行动,让其准备好交通工具,并督促医院的内线把情报摸准,另外多丢在医院3号门口花坛边几张医务人员专用电梯的门禁卡。最好能弄到1036病房的门卡,这样才方便。
此时正值交通高峰时段,人流车流在熙熙攘攘间交织成网,建筑物也像青面獠牙的怪兽,阴森森地俯视着草芥一样的民众。
刚骑摩托车回到一号落脚点,老疤就打来电话,说1036号病房取消了门卡,安装的是内置门锁。这是应患者的要求特殊改造的,因为患者家属24小时不离病房,所以不用医护人员自己用门卡刷门,随叫随开。这个难题就需要“行动组”自行解决了。其他情况均和以前一样,保镖的人数、方位基本没变。接着,老疤又告诉霍直一个出乎他意料的消息,翁兆刚打来电话,为了更加安全,他命令老疤在行动结束人员撤退时,专门为霍直准备了一条路线,并暂时保密。
放下电话之后,霍直慢慢拧着老疤按照手枪型号弄来的***,***只有一支,是霍直特意交待的,因为他要亲手执行目标的“死刑”,别人不得插手。至于那些保镖,弄晕就行,没必要都弄死,否则又是个轰动全国的恶性大案。一边拧***,他脑子里一边缜密地盘算着翁兆刚如此安排的用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他用那部隐秘的小手机将这一情况发给了方国栋,想请这位警界高层领导分析一下。
没想到方国栋的反应极快,霍直刚提上裤子,他就发来了短信:老疤跟你通话时我们就监听到了,经过分析,我们认为翁兆刚没别的意思,他应该是怕你们的行动在医院弄出太大动静惊动警方,人多目标就大,唯恐撤退时遭到警方围捕或拦截,完全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才安排一条特殊路线。由此看来,翁兆刚对你还是很信任的。不是坏事,非常有利于我们行动。
看到这儿,霍直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毕竟人家方国栋是科班出身,是警务专家,再加上特别专案组里人才济济、高手如云,他们的分析都是有一定根据的,正确率极高。由此,自己真的不必太担心了,集中精力把今晚的行动搞成功才是要务。于是,他的思路又集中在行动的细节上了。
还好,出了洗手间一问,组长张麻子年轻时就是职业锁匠,堪称开锁专家,逃亡缅甸之后还带出了几个得意门生。
打电话向老疤确认了1036病房门锁的型号之后,张麻子从腰带的夹层里拽出一根质地优良的钢丝,不屑地说:“就那种锁,白瞎我这神器了!”至此,瓶颈式的难题迎刃而解。
午夜十一点二十分,霍直最后一次打电话给老疤,确认医院的情况是否有变。老疤告诉霍直,医院一切正常,值班医生已经遵循日常的规律查完房。而且医院里那名卧底特意串了个今晚的班,时刻待在脑外科楼层,发生任何变故都会第一时间通知老疤。
放下电话,身穿白大褂的霍直给另外三组人马群发一条信息,通知他们开始行动。然后,他带领装备整齐的五名“白大褂”下楼,坐上由一名哑巴司机驾驶的面包车,悄悄向中心医院开去。
春江城的“哑巴帮”已经存在多年了,这个由弱势群体组成的犯罪团伙很是顽固,总也打击不绝,让公安部门伤透了脑筋。他们历来都由某位社会大哥掌控,虽然他们的主业是偷窃和抢劫,但个别骨干分子也经常参与一些恶性案件,属于社会的一块顽疾。没想到这伙力量如今也被翁兆刚收在麾下,并且掌控得相当严密。
开车的中年哑巴一个多余动作都没有,也不跟任何人交流,除了偶尔看看操作台上手机接到的信息,剩下的就是开车。直到把车停在中心医院3号门外街角的阴影里之后,他才冲霍直做了个手掌放在下巴上的手势,意思是他会一直在这儿等。
霍直率先下车,站在街边一棵大树的阴影里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氛,很安静,很有一种和谐社会的氛围。然后,他往一旁的花坛边走过去,在一个放着白色餐盒的角落里拾起一个烟盒,里面是一张硬邦邦的卡片,抽出来一看,只有一张门禁卡。显然,另外三组人马提前从这里“拾”走了门禁卡,已经各就各位。
兵贵神速,霍直不再迟疑,戴上白帽子和口罩,又卡上一副宽边的平镜,冲面包车上一摆手,五个“白大褂”鱼贯而出,跟着霍直的节奏,脚下踩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刚劲,大踏步向中心医院3号门走去。
他们刚随着大转门的扇叶跨入门厅,就见三个农民工打扮的人蹲在距大厅“值班”那名保镖四五米远的地方闲聊。隐隐能听见他们唠的都是乡土气息浓郁的“庄稼嗑”,质朴而幼稚,甚至还有一丝醉态。
“嘿!食堂那娘们儿算啥呀!我家东院大叫驴媳妇比她屁股还大呢!那家伙,洗衣盆都坐不下!”
“哦,我见过,我见过,那老娘们儿才能咧大膘呢!一乐跟大鹅似的,嘎嘎的!”
“哈哈……”
这三位是负责拿下那名保镖的“队员”。
怕突然出现六个“白大褂”引起保镖的警觉,其中两名“队员”在组长张麻子的带领下向通用电梯口走去,转过拐角那里也有三名醉醺醺的“民工”满嘴“庄稼嗑”吹着牛皮。他们是准备对付电梯口那名保镖的“队员”。
霍直带着小龙和小超用门禁卡刷开员工专用电梯,直接奔十楼上升。
就在霍直一伙和张麻子一伙进入电梯的下一秒。大厅门口和电梯门口的两伙“农民工”同时向两名保镖靠过去,他们的伎俩如出一辙,其中一人夹着劣质香烟的手指向前一伸,“大哥,借个火。”在保镖刚要做出反应的瞬间,另外一人已经出其不意地从背后把破衬衫包裹着的高压***的电极杵在了保镖的后脖颈,“嗡嗡”两声,动静不大,保镖一声不吭地向下瘫倒时,三个“农民工”已经将他架住往门外走。并且农民工们还在埋怨:“靠,这点儿酒喝的,还城里人呢!……”
估计此时街口车里的那名岗哨也被另一组队员拿下了。
午夜的医院门厅除了两名玩着手机的保安之外,基本没有其他人,而且“队员”行动时又是背着保安视线的,何况,大门口和十楼的保安早已被方国栋换成了专案组的警员,莫说“农民工”自认为他们的动作避开了保安的视线,就算保安看见了,也会装作没看见的,这就是典型的“视而不见”。甚至连监控室都已经提前被专案组接管。此时此刻,专案总指挥方国栋就坐在中心医院保卫科的监控室里,眼睛紧盯显示屏,通过无线耳麦指挥着所有行动。
同样,霍直和张麻子带领的两伙白大褂刚从两部不同电梯登上十楼,电梯口那名保镖就被伪装成患者和陪护家属的三名“队员”巧妙电倒,并架入员工电梯。
护士站在走廊拐角的凹槽里,走廊里的人看不见那里的情况。霍直带头刚走到护士站,那名跟漂亮护士调侃的保镖就被两名身穿制服警裤、扎着警徽皮带,上身穿着白色T恤衫的队员用夹包挡住了脸,并且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趁保镖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其中一名队员猛的掏出警枪抵住保镖的胸口,小声命令:“别动!警察!”然后一把从保镖的裤兜里摸出崭新的****,就在保镖的喊声刚要蹿出喉咙的前一秒,被另一名“便衣警察”捂住了嘴。
与此同时,化装成送餐小哥的第三名“队员”从拐角里跨过来,用装餐盒的塑料袋隔着旁人的视线,抬手就将保镖电晕,然后掏出一个带警徽的皮夹冲惊魂未定的护士们晃了一下,小声叮嘱:“嘘……警察办案。”然后三人一起连架带背将保镖拥入电梯……
这种蛮干属于纯粹的、典型的“一锤子买卖”,反正这些人完成任务之后就逃之夭夭了,根本也不在乎犯案与否。最重要的是行动总指挥霍直心中有数,自己带人怎么干都在方国栋的专案组的控制范围之内,一个也跑不了。而且越不顾后果的蛮干,对自己越有利,这样传到翁兆刚耳朵里的自己更符合一个亡命徒的特性。于是,他带头假装查房的医生,用观察病人的假动作走走停停,还故意做了几个向身后的“研究生”们讲解的动作,以最不露痕迹的速度向高干病房靠近。
洗手间门口的保镖离1036病房门口的保镖大约有六七米远的距离,虽然已是深夜,但两名保镖都精神抖擞,警惕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迎面走过来的两拨医生。也许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对医生查房的规律掌握的很清楚,那些脸上长着老年斑的老教授或者道貌岸然的主任医师身后跟着的大多是年轻的女医生或稍有姿色的女护士,像今天全带着男性弟子查房的资深医生真不多见。更重要的是这两拨人只查走廊里加床的病患,任何病房都没进过,而且他们已经聚在了一起,仿佛都特别渴望聆听打头那位戴着宽边眼镜的医生的讲解,不知不觉中向高干病房越凑越近……
此时,霍直的一只脚已经迈过了最后一张加床,一边比划着手势详尽地侧身向“学生”们讲解,一边沉稳地迈着双腿,似乎前方还有他需要去的地方。虽然偌大的中心医院医护人员不止千名,偶尔出现个生面孔领导带队突然巡查病房也属正常,但两名保镖仍然有一种不太具体的异常感觉,洗手间门口的保镖急忙看向1036病房门口的保镖,对视之后,洗手间门口的保镖第一反应就是歪头向走廊口的护士站眺望,然后右手扶住耳麦,意在呼叫护士站那位“岗哨”。霍直哪能给他那个机会,隔着口罩礼貌地问:“小同志,你是?”
这句话还没问完,身侧的张麻子和另两名“队员”突然纵起双腿,以跨栏的速度冲到1036病房门口保镖一米远的地方,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保镖的嘴巴。
这个时候,想不吃枪子的人都不会出声的。另一个“队员”的高压***“突突”一抖,杵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在这一秒钟之前,洗手间门口的保镖已经倒在霍直怀里了,小龙和小超架着他来到1036病房门口,和那个保镖一起被贴在门侧。
两个晕厥过去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亲切交谈一样,只是亲切的有些过分,几近拥抱。
也许枪漏子太自信了,他认为自己的安保措施已经够严密的了,根本用不着在门口安装报警铃,否则这俩保镖顺势一靠,一切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