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驿行纪 第179章 枯木逢春，瞳藏星海

柏树林深处，静谧得仿佛能听到松针落地的声音。

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松柏特有的清冽香气，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味道。

苏晴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沾染了泥土和血迹的脸颊上，却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后怕。

她看着身边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昭焕，心中的担忧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简直如同梦境一般。她竟然……真的和一棵古树产生了联系？还引导着那神奇的绿色能量去救治林昭焕？甚至……还压制了他体内那股恐怖的灰色气息？

这一切……是真的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上面还残留着古柏树皮粗糙的触感和一丝淡淡的清香。胸前那枚已经失去光泽、甚至出现裂纹的护身符，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林昭焕……”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林昭焕依旧苍白的脸颊，声音带着哽咽，“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

此刻的林昭焕，虽然依旧昏迷，但状态似乎……真的比之前好了一些。

他那微弱的呼吸变得稍微平稳有力了一些，七窍流血的痕迹虽然还在，但没有新的血液渗出。脸色依旧惨白，但似乎……多了一丝活人的红润？

最明显的变化，还是在他那血肉模糊的右肩伤口处。

经过那绿色生命能量和灰色本源气息的“奇异融合转化”之后，伤口处那令人不安的灰色死寂之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内敛、却又极其深邃的苍凉气息。这股气息不再狂暴，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驯服了？或者说，是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伤口本身，虽然依旧狰狞，但出血已经完全停止，边缘的坏死组织也脱落干净，露出的新肉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粉红色，甚至……隐隐泛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青铜色光泽？！（当然，这光泽极其微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这是……”苏晴看着这神奇的变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不懂玄学，但她能感觉到，林昭焕的身体，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好的变化？

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她知道，他们只是暂时安全，那些恐怖的敌人随时可能追来。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让林昭焕醒过来！或者……至少找个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

她环顾四周，这片柏树林虽然能隔绝部分气息，提供一些庇护，但毕竟地处荒野，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苏晴焦急地思考着对策时……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昏迷中的林昭焕，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着更加翻天覆地的变化！

……

林昭焕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甚至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痛！

右肩的伤口如同一个黑洞，不断吞噬着他的生命力，将他拖向冰冷的深渊。

他想挣扎，想呼喊，却发现自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还真是……不怎么舒服啊……

早知道就不接西安这趟活儿了……钱没赚到多少，小命差点搭进去……亏大了……

就在他自怨自艾，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

忽然！

一抹极其温暖、极其柔和的绿色光芒，如同破开混沌的第一缕晨曦，照亮了他黑暗的意识空间！

这光芒充满了纯净的、勃勃的生机！如同甘霖般滋润着他干涸枯萎的灵魂！

是……柏树林的力量？还有……苏晴的意念？

林昭焕模糊的意识中闪过一丝明悟。

紧接着！

一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的力量，猛地从他身体的某个角落（右肩深处）爆发出来！

那是一股灰色的、充满了苍凉、古老、锋锐到了极致的气息！仿佛来自于星海彼岸，蕴含着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则！

这股力量一出现，就与那绿色的生命能量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如同冰与火！生与死！

林昭焕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两股巨力撕扯着，痛苦瞬间放大了千万倍！他几乎要在这冲突中彻底崩溃、湮灭！

然而，就在这毁灭的边缘……

奇迹发生了！

那股绿色的生命能量，并没有选择与灰色气息硬碰硬地对抗，而是如同最温柔、最包容的流水般，将那狂暴的灰色气息……包裹了起来！

然后，以一种极其玄妙、极其不可思议的方式，开始梳理、引导、转化那股灰色气息！

灰色气息中那暴戾、毁灭的成分，被绿色能量中和、净化。

而其中那最本源的、属于“非时代之物”（青铜断矛）的苍凉锋锐之力，却被绿色能量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然后……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地……融入了他自身的经脉、骨骼、甚至……灵魂深处！

这感觉……

极其痛苦！又极其……舒爽？！

就像是……脱胎换骨？！

林昭焕感觉自己那原本因为强行催动“天衍神目”和施展“祸水东引”而濒临崩溃的身体，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修复着！

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般，重新变得充盈、坚韧！

受损的灵魂本源，在那苍凉气息的滋养下（虽然方式很诡异），竟然也开始缓缓恢复，甚至……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

而变化最大的，是他的……左眼和右肩！

他的左眼，那原本因为过度催动而变得黯淡无光的先天八卦纹路，此刻竟然如同被重新注入了能量般，再次缓缓亮起！而且……光芒似乎比以前更加璀璨！更加灵动！

八个卦象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他瞳孔深处缓缓流转，演化出无穷的玄奥！他甚至感觉，自己对天地法则的感悟，似乎……提升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境界？！

视野中，那原本只有在全力催动下才能看到的“天地法则之网”，此刻竟然……常驻了？！虽然只是极其模糊、极其淡薄的一层，但确实存在！这意味着，他以后……或许可以随时随地“看到”气场的流动、能量的变化？！

这……这简直是……从“手动挡”升级到了“半自动”啊！虽然离传说中的“全自动巡航”（心念一动，洞察一切）还差得远，但也绝对是质的飞跃！

而他的右肩！

那道一直困扰着他、每逢风雷激荡或力量冲突时就会隐隐作痛的陈年旧伤！此刻，在那灰色本源气息和绿色生命能量的双重洗礼下，正在发生着更加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因为被尸爪击中而碎裂的骨骼，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新生的骨骼呈现出一种极其坚硬、带着淡淡青铜光泽的质感！

而那旧伤深处，一直潜藏着的、与秦臻和过往恩怨有关的某种“印记”或“禁制”，此刻似乎也被那股苍凉锋锐的“非时代之力”……冲击到了！

嗡——！

林昭焕感觉自己的右肩仿佛被万千钢针同时刺穿！一股更加剧烈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传来！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中，他却“看”到……

那原本如同附骨之蛆般缠绕在他肩骨深处的、一道极其隐晦的、带着某种血色契约力量的符文烙印，竟然……在那苍凉锋锐之气的冲击下……裂开了？！

虽然只是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并未完全崩溃，但这意味着……

这个一直束缚着他、影响着他，甚至可能与他缺失的生辰八字和部分记忆有关的禁制……松动了！！！

而且！

随着禁制的松动，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记忆碎片，如同尘封的画卷般，在他脑海中缓缓展开……

那似乎是……很多年前……

在一个同样星月无光的夜晚……

一座更加古老、更加庞大、更加神秘的……祭坛之上……

他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看到了……同样年轻、眼神却充满了狂热和决绝的……秦臻……

看到了……一个更加模糊、更加威严、仿佛笼罩在迷雾中的……长者身影……

看到了……某种……极其复杂、极其痛苦的……仪式……

看到了……鲜血……火焰……以及……右肩上那……永恒的烙印……

“不……！”

林昭焕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意识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般剧烈翻腾！那些尘封的、他不愿回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脑海！

“林昭焕！林昭焕！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苏晴焦急万分的呼喊声，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将他即将被记忆洪流吞噬的意识，硬生生拉了回来！

呼……呼……呼……

林昭焕猛地睁开了眼睛！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眼神中，还残留着刚才记忆碎片带来的惊悸、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

“我……我这是……”他晃了晃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极其漫长、极其真实的噩梦。

“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苏晴看到他睁开眼睛，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伤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别哭……别哭……”林昭焕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主要是右手还动不了），只能用左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笨拙地安慰着，“我……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他一边安慰着苏晴，一边快速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右肩……虽然依旧疼痛，但已经不再是那种撕心裂肺、无法忍受的剧痛了，反而带着一种……酸麻胀痛之后的舒畅感？他甚至感觉……自己似乎能稍微……动一下右手手指了？！

内息……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不再是油尽灯枯的状态，经脉中流淌着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坚韧、还带着一丝淡淡柏木清香的生气！

左眼……视野似乎真的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通透了！虽然那“天地法则之网”依旧模糊，但确实存在！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周围气场的感应……变得更加敏锐了！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爷这次总算没坑我？还是说……这“福”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祸”？

林昭焕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喜是忧。

但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而且……似乎还得到了意想不到的“馈赠”！

这至少意味着，接下来的……无论是反击还是跑路，他都有了更多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