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东流 第24章 家破之殇与真相迷雾

我与师父往昔那亲厚无间的情谊，恰似春日里娇艳绽放的花朵，芬芳四溢。却在时光凛冽的寒风中，如同霜打的娇花一般，渐渐枯萎凋零。最终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在我心底空余满心怅惘。

此刻，我仿佛一尊被岁月无情定格的冰冷雕像，僵立在赵毅的墓碑前。

凛冽的寒风恰似刚刚磨砺好的锐利长刀，寒光闪烁之间，毫不留情地割破我的面庞。那刺痛之感迅速在我的肌肤间蔓延开来，深入骨髓。

举目四望，只见四周皆是枯败的草木，在狂风中瑟缩颤抖，它们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苟延残喘着。

死寂，如同一张无形且厚重的大网，将世间万物紧紧笼罩，让人窒息。

呼啸的风声仿若孤魂野鬼的幽咽悲号，一声声泣血，似乎要把我仅存的那一丝意志，一寸一寸地细细撕裂、碾碎。

孤独与绝望如同浓稠得化不开的墨汁，从四面八方将我层层包裹，密不透风，令我几近窒息。

回想起师父吴伟业谈及我家中之事时，他的眼神仿若被浓重阴霾填满，黯淡无光。双唇微微颤动。

如今回溯往昔，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无疑是命运悄然投下的阴影，是灾祸降临前的不祥谶语。

离家的日子悠悠如流水，家中的模样在记忆里渐渐模糊，曾经的温暖与欢笑，早已化作缥缈的幻影，遥不可及。

在归家的漫长途中，异样的感觉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相随，如影随形。

往日里热闹喧嚣、人来人往，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官道，如今冷冷清清，仿若被繁华彻底遗忘的偏僻角落。

偶有路人，也都神色匆匆，脚步慌乱急促，眼神闪躲游离，恰似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每一步都透着难以言说的恐惧。

村庄仿佛被死神悄然笼罩，陷入了无尽的死寂。

房屋的门窗紧闭，仿若一座座冰冷阴森的坟墓，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残垣断壁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似在低声诉说着往昔那场惨绝人寰的可怖劫难。

而如今，自家周边亦是这般凄凉景象，不安如同带刺的藤蔓，在心底疯狂地滋生蔓延，每一根藤蔓的生长都刺痛着每一处神经。

而我却浑然不知，前方等待着我的，是一场足以将我彻底吞噬的灭顶之灾。

终于，我踏入了那曾经充满温暖与欢笑的家门，眼前的景象却瞬间将我拖入了冰窖底层，寒意直侵灵魂。

曾经满溢温馨的家，如今已破败得惨不忍睹，令人心碎神伤。

大门半掩着，在狂风中 “吱呀” 作响，那声音宛如垂死老人的痛苦呻吟，每一声都似一把利刃，狠狠撕扯着我的心，痛意蔓延至全身。

院里堆积着厚厚的枯叶，恰似一层沉重得让人无法承受的哀伤，每一片叶子都承载着往昔的回忆，如今却徒增伤感。

花园早已被杂草完全侵占，那些曾经娇艳欲滴的花朵，如今已被岁月和灾难摧残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衰败与凄凉在空气中肆意弥漫，令人呼吸都带着苦涩。

屋内，一股刺鼻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时光与灾难留下的腐朽味道。

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斗，每一件家具的破损都像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物件被翻得凌乱不堪，散落一地，一片混乱。

在墙角，我发现了一块染血的碎布，那质地与纹理，与父亲常穿的衣物毫无二致。

我的心瞬间如巨石坠入万丈深渊，恐惧与绝望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排山倒海般将我彻底淹没，让我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无法呼吸。

我颤抖着伸出手，缓缓触摸那块碎布，指尖所触，唯有彻骨的冰冷，仿佛握住了一块来自千年寒潭的寒玉，冷意顺着指尖迅速传遍全身。

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紧紧堵住，却又似被一只无形且有力的大手掐住，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呐喊。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因极度的悲伤而凝住，仿佛结成了冰，无法落下，只能在眼眶中灼烧着我的灵魂。

吴三桂匆忙赶来，他的身影在狂风中显得有些踉跄。

其脸上愧疚与悲痛交织，仿若瞬间被岁月抽干了生气，苍老了十岁有余。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眶深陷得犹如两个黑洞，恰似干涸的血池，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疲惫与痛苦光芒。

他声音沙哑喑涩，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带着几分颤抖，艰难地挤出字句：“于家上下一百多口，惨遭杀害，那些凶手还丧心病狂地焚尸。宝儿被掳走了，她也该十四岁了……”

听闻此言，我的世界 “轰” 地一声彻底崩塌。

刹那间，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好在下意识地伸手撑住了旁边的残垣，才没狼狈地栽倒在地。

紧接着，我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冲过去揪住吴三桂的衣领，双手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声嘶力竭地嘶吼道：“你说的是人话吗？这绝对是天方夜谭！你是不是被哪个混蛋糊弄了？是不是有人故意编出这鬼话来耍我！”

吴三桂别过头，脖子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愣是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声音低得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来晚了……”

“晚了？晚了算什么屁话！” 我用尽全力摇晃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裹挟着无尽怒火喷射而出，“你但凡能再快一点，不分昼夜地赶路，我家人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你为什么不拼了老命往前冲？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把我家人的死活当回事？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趟这趟浑水！”

吴三桂满脸自责，神色黯淡得如同被乌云遮蔽的黑夜，不见一丝光亮。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悔恨，那悔恨犹如实质，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声音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千钧重担，每一个字都像是要把空气砸出坑来：“我…… 我一路快马加鞭，马都累死了好几匹。可途中遭遇了无数天灾**，道路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得七零八落，山林又莫名其妙燃起大火阻断前路。我想尽了办法，甚至不惜得罪沿途的地头蛇，可还是…… 还是晚了一步。”

我松开他的衣领，双手抱住脑袋，疯狂地摇头，发丝在狂风中肆意乱舞，嘴里不停喃喃自语：“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有隐情，肯定是你调查得敷衍了事，没把事情弄清楚！”

我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匕首，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痛苦、怀疑与绝望疯狂交织，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厮杀。

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微弱却又如同磐石般坚定的期待：“真的是皇太极干的？没有别的猫腻？你是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故意来诓我？你敢拿你祖宗十八代的名誉发誓吗？”

这时，我突然想起师父吴伟业曾神色凝重地告诉过我，因为我夜探天牢一事，锦衣卫得知消息后，曾前往于家进行搜索。

当时我并未太过在意，如今想来，这背后或许暗藏玄机。

我看向吴三桂，心中的怀疑愈发浓烈，忍不住质问道：“三桂，我师傅说锦衣卫因我夜探天牢去过我家，这事儿你可知道？我现在严重怀疑是朝廷锦衣卫干的好事，他们手段狠辣，什么事做不出来！”

吴三桂神色凝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被强行挤压，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咬着牙，腮帮子高高鼓起，沉声道：“我也听说了一些风声，得知锦衣卫曾现身你家附近。所以，我一到这儿，便展开了细致调查。

我不仅仔细查看了现场证据，还沿着村子周边，向邻里、过往路人以及曾经与于家有生意往来的人多方打听。

在调查中，我发现了诸多相互矛盾的线索。现场虽有金兵留下的独特标记，诸如他们惯用的箭矢、特殊的刀痕，可还有一些蛛丝马迹暗示着可能有其他势力插手。

有个路人曾提及，在案发前几日，看到几个身着黑袍、行事诡秘的人在你家附近徘徊，他们不像是金兵，行为举止更像是江湖中的神秘杀手。

而且，从于家物品被翻动的痕迹来看，不像是金兵那种大肆抢掠，倒像是在寻找什么重要物件。所以，这事儿绝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证据？你所谓的证据就一定可靠？” 我情绪激动，眼眶泛红，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锦衣卫向来善于伪装，说不定他们故意留下金兵的痕迹混淆视听！”

吴三桂长叹一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他伸手想要安抚我，却被我侧身躲开。

“师兄，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真假还是能辨别的。金兵这段时间在边境频繁滋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对普通人家下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况且，若是锦衣卫所为，他们没必要做得这么绝，还掳走宝儿，这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但这次情况确实复杂，我们不能轻易下结论。”

“那为什么偏偏在我夜探天牢之后，我家就遭此大难？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依旧不肯相信，心中的仇恨让我无法冷静思考，只觉得这背后定有朝廷的阴谋。

“这或许只是时间上的巧合，金兵本就对我们边境百姓虎视眈眈，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制造混乱。而你夜探天牢一事，在朝廷那边可能只是个小插曲，不至于引发如此大的灾祸。但现在看来，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我们得冷静下来，好好梳理线索。” 吴三桂耐心地解释着，试图让我平复情绪。

我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悲痛与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看向吴三桂，说道：“三桂，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于家之前确实有些异常。听人说，前段有陌生人在附近出没，这会不会和灭门之事有关？”

吴三桂神色一凛，沉思片刻后说道：“很有可能。看来这背后的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我们不能只盯着金兵这条线索，得从这些异常情况入手，继续深挖。”

“我不管！我现在谁都不信，只信我自己！” 我双手抱头，内心痛苦万分，一方面是家人惨遭横祸的悲痛，一方面是对真相的迷茫与纠结。

吴三桂看着我这般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再次开口，语气坚定：“兄弟，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但我们得冷静下来，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救回宝儿，至于这背后的真相，我们日后慢慢查，我向你保证，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双手猛地紧紧抓住吴三桂的肩膀，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关节因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微微颤抖，近乎哀求，却又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三桂，求你帮我找回宝儿！她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你要是不帮我，我现在就孤身一人去闯，哪怕死在半道上，我也绝不退缩、绝不放弃！”

吴三桂皱紧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犹豫，这一丝犹豫在狂风中被我敏锐捕捉到。

他看着地图上标记的山寨位置，嘴唇微微开合，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堵了回去。

“怎么？你不愿意？” 我瞬间急红了眼，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抓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肩膀，“宝儿可是你的亲外甥女！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她落入虎口，生死不明？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还算是个人吗？”

吴三桂猛地甩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怒色，那怒色中夹杂着被误解的委屈与不甘。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声吼道：“你别满嘴喷粪！我吴三桂对天发誓，要是有一丝不愿救宝儿的念头，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你为什么犹豫？为什么吞吞吐吐像个娘们！” 我向前逼近一步，眼中燃烧着怒火，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吴三桂长叹一口气，那口气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无奈与沉重：“不是我不愿意，这山寨简直就是龙潭虎穴，易守难攻。里面布满了各种机关陷阱，随便触发一个都能让人粉身碎骨，还有大批武功高强的高手驻守，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贸然营救，我们别说救回宝儿，就连自己的命都得搭进去，这根本就不是去救人，而是去白白送死！”

“那又怎样！” 我眼眶通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愤怒与决绝蒸干，“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生机，我也要去救她！你要是怕了，现在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在这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吴三桂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无比，犹如寒夜中闪烁的寒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他上前一步，和我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

他大声道：“我吴三桂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吃奶呢！我只是想从长计议，制定一个周全的计划，确保能把宝儿平安带回来！你要是一味地冲动，像个没头的苍蝇乱撞，不仅救不了宝儿，还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到时候你拿什么去赎罪！”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目光坚定，神色似铁，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向命运发出最有力的挑战：“放心，我一定全力而为。但你必须得听我的安排，收起你那股子莽撞劲儿，否则谁也救不了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