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窟者 第168章 会面

木楼二楼的一间屋子里，萧玖和苗欣神色复杂地坐在雕花木床上。

“欣姐，这事你怎么看？”萧玖悄然出声。

苗欣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灯，无奈苦笑，叹道：“怎么看？能怎么看？这群人里面有好几道诡秘莫测的气息，其实力只怕比我们的某些导师都厉害……真不知道王戎学弟是如何让他们这般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的？”

萧玖认同地点了点头，可下一秒就变了脸，神色凝重地说道：“可是王戎学弟做得有些过了，传授生存技巧可以理解，但传授功法就太过了……他们终究是异心者，非我族类……”

苗欣问：“你是担心养虎为患？”

萧玖摇头，严肃道：“不是我担心，是探窟者协会的那些人担心，这样的一股势力存在，你觉得他们会坐视不管吗？”

苗欣微微摇头，“那可不一定，要知道这里可是天心灵猴生存的森林，若非万不得已，那些老怪物是不会和天心灵猴一族撕破脸的，而且……我们有多久没见过那些超凡入圣的人露面了？”

苗欣玩味地笑着，没一会儿又道：“再说，以探窟者协会的能力，要处理这些异心者难道不是轻而易举？可他们却将这事交给了我们这些探窟者，用一种事倍功半的方式处理着这些异心者，你觉得是为什么？”

萧玖沉吟，突然有所悟，震惊道：“这是他们有意为之！？可是为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苗欣轻轻摇头，然后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与此同时，在森林的另一边，阴暗的龙穴之内，孙齐天与一众天心灵猴挤在一个水潭边。

他们神色凝重，说不上好看。

一个拄着杖身着长袍的天心灵猴沉声道：“大王，今天是第二十四天。”

孙齐天沉吟，“灵蛟化龙，应该就出自他的手笔，只是……他也并非人族，究竟是如何给那灵蛟封正的呢？”

另一个穿长袍的天心灵猴蹙眉凝思，猜测道：“或许那灵蛟并非是通过封正化龙的。”

孙齐天眼前一亮，迟疑道：“二长老的意思莫非是……”

“不错，就是龙珠！”那天心灵猴的二长老一字一句地说道。

闻言，一众天心灵猴皆是惊奇不已，要知道这龙珠可是龙族最为稀罕，也是世间万族梦寐以求的宝贝。那人竟会将这等宝贝轻易送出，简直不可思议，难道他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吗？

“大王，虽然咱还不知道那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就此放任不管的话……恐怕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而且那人的实力不低，若是心怀不轨……”那拄杖的天心灵猴眼冒凶光，神色间是肃杀和担忧。

孙齐天抬手制止，慎重道：“大长老，此人敢只身前来，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与之交恶？不妥。而且我看他并无敌意，就这样吧，找几个猴儿注意一下就行，而且这边……还有一个朋友得去会会。”

说罢，孙齐天离开了龙穴，向木楼而去。

……

雨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清晨时还剩下几丝雨丝，清凉的晨风穿过门窗之间的缝隙，吹到了王戎身边，给他带去了几丝凉意。

被窝里的王戎不由得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之间睁开了惺忪睡眼。

时间还早，加上乌云笼罩，房间内很暗。可即便如此，王戎还是看到了床边依偎在一起的白雀和黎雨。

黎雨的睫毛不时颤动，呼吸轻缓，睡得很香。

王戎想了想，传音道：“你们在这待了一整晚？”

“昨晚你喝得很醉，我不太放心。至于小雨……她心性不坏的，只是……”白雀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最后彻底沉寂，然后一股淡淡的邪气滋生。不过很快，他眼神一闪，小心的、温柔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黎雨，淡笑道：“她还小。”

“年龄不是借口，而且她作为你的妹妹……必须要学会如何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王戎扫了一眼熟睡的黎雨，微微摇头，起身下了床。

屋外，面容略显疲乏的季方在王戎推门之前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门开了。

王戎走了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淡淡道：“你也在这边待了一夜？”

“回大人的话，是。因为小的之前和他们有些过节，怕他们给小的使绊子，所以才守在大人房外，以求安稳。”季方虽点头哈腰，但说的话却不太恭维。

王戎轻挑眉毛，饶有兴趣地看着俯首的季方，玩味道：“你这般说，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不过……我认为大人并不会这么做。”季方语气得意，眼中精光闪烁，配合着他嘴角的一抹奸猾浅笑，好似一只偷到鸡的黄鼠狼。

王戎并未搭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见此，季方不觉收起嘴角讥诮，连忙转移了这个话题，捡起地上的空盘和鸡骨头，讪笑道：“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一声冷哼，王戎依旧不语，扶着栏杆，抬头望着厚重的乌云，思绪万千。

这时，白雀走了出来，悄然道：“哥，小雨她……”

“没事。”王戎摆手，床本就是用来睡得，谁睡都一样。他伸出手，接着从屋檐落下的雨水，然后小声问道：“是谁？”

白雀眼神一闪，认真道：“向家，向天辰。”

“向家？”王戎喃喃，仔细搜寻着脑中那少得可怜的信息，突然，他缩回了手，凝眉问道：“是出过圣人的那个向家？”

“是。”

“那可就麻烦了。”王戎苦笑。

闻言，白雀的眼色突然黯淡下去，转身进屋。

然而就在这时，王戎扣住了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我只是说麻烦，又没说让你们走，你这是做什么呢？”

“可……”

王戎拍了拍白雀的肩膀，扭身靠在栏杆上，抬头望着昏暗的天空，调笑道：“你既然都来找我了，那便是说你已无路可走，既无路可走，你又要去哪呢？

“再说那向天阳虽已成圣，但他也得遵守探窟者协会定下的律令——圣人出手需向探窟者协会表明原由，经七位裁决者应允之后方可出手，否则，杀无赦！

“你不过少年，那七位裁决者是不会应允向天阳动手的。

“不过圣人之下就没有这些限制了。”

说起向天阳，白雀突然想起了之前和杨志的对话，出声道：“对了，哥，这些年照顾小雨的杨志杨老先生曾和我说起过一个猜想，他说当今的圣人可能都已不在这个世界，全都下窟躲灾去了。”

“这样吗？”王戎凝眉深思。

他曾不止一次前往探窟者协会的审判大厅，每一次，七座高台之上出现的都是裁决者的虚影，他本以为是那几位裁决者日理万机、分身乏术的无奈之举，没想到……这其中竟有如此说法。

躲灾，躲什么灾？

难不成是那修道之灾，亦或者是这世界轮回之灾？

“天道自救，很有可能是那世界轮回湮灭之灾。”白雀悄然出声，因为是无心之举，所以在他回过神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小心地看着前方认真思量的王戎，见其并不在意，这才缓了一口气。

王戎放下视线，最后落到了白雀后方的季方身上，迟疑了片刻，道：“把衣服脱了。”

季方一愣，眼中尽是疑惑不解，可疑惑归疑惑，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三下五除二，麻利的将上衣脱了个干净，然后开始解裤腰带……

“行了。”王戎出声制止，神色凝重地盯着季方胸口的印记，问：“你这印记是怎么回事？”

季方又是一愣，如实答道：“这印记不是大人你昨晚为我印下的吗？”

突然，季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赶忙补充道：“对了，大人身体里似乎有两个灵魂，这印记是大人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替小的种下的，那人说这印记只有他能解……”

王戎瞑目内视，无果，无奈喃喃：“找不到……”

这时，犹豫再三的白雀终是开口说道：“哥，我觉得在你体内的那道灵魂和那些在幕后替你‘引路’的人应该不是一伙的，因为他昨晚有明确地和那些人划清界限，不过……我想他的目的应该也不单纯……”

“他昨晚想要做什么？”王戎问道。

白雀细细道来，将昨晚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戎。

“龙？龙族生性高傲，若非幼崽，基本没有收服的可能，既然不为收服……那就只能是……猎龙了。”王戎如此猜测，但很快又自我否认了这一猜想，摇头道：“不对，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对付不了渡劫完成的龙族，猎龙？简直是痴心妄想，可若不是猎龙，那又是为何呢？”

在王戎沉思之际，一旁的季方小声提醒道：“大人，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听说那孙齐天正在寻一个血脉正统的人族，其原因似乎是为了帮后山龙穴之中的那头灵蛟封正。”

王戎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对啊，封正，灵蛟渡劫几乎十死无生，但若是有了人族封正，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此说来，倒是有些可惜了。”

人族替妖族封正之后，两者气运是会互相影响的，这对现在的他而言，倒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机缘，不过……时也命也，强求不来。

一声轻叹。

一声大笑。

轻叹的王戎循着笑声望去，不远处，一道人影靠在栏杆上。定睛一看，是一只站立的猴儿，那猴儿的背后立着一根玄棍，是孙齐天。

王戎拱手笑道：“想必阁下便是这天心灵猴一族的猴王孙齐天了，在下王戎，在此谢过大王大恩，收留我这一群流离失所的信徒。”

孙齐天拱手回礼，哈哈笑道：“能留下是他们自己的本事，说是大恩？倒也算不上。”

相顾无言。

沉寂许久，孙齐天挑眉，提议道：“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一场？”

“现在？”

两者向屋檐之外望去，大雨如幕……

孙齐天扯了扯嘴角，“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气氛渐冷，就像外面逐渐加剧的雨幕一样，逐渐冷冽冻人起来。明明才九月末，就已经到了加衣服的时间了吗？

突然，孙齐天身后的一道木门发出吱呀响声，带着小绒毛帽的丁晗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间。

“咦~，猴哥？这么早啊？”一声问候。

没一会儿，问候声再次响起，“王戎大人？你也起这么早吗？”

王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丁晗哈哈一笑，走下楼梯，但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从楼梯口探出个脑袋问道：“王戎大人，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今儿轮到我和墨羽他们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待会儿我们给你弄。”

王戎愣了片刻，笑道：“不用麻烦了。”

丁晗眼睛一转，缩回了脑袋，咚咚咚地跑下楼去。

没一会儿，阵阵烟气弥漫开来。

这时，孙齐天走到了王戎身边，抬头凝望着那瓢泼的大雨，犹豫许久才开口道：“大难将至，各族为求自救都已开始布局，你……应该就是人族丢出来的众多棋子之一……当然，这并非我找你的原因。

“天心灵猴一族虽是一方大族，但比起被誉为万物之灵的人类而言，还是差了太多，所以……我们若是想在这乱世中谋求一线生机的话……就只能向人类求援。”

王戎突然明白了孙齐天的意思，诧异的同时，不太自信地说道：“你也说了，我不过是他们众多棋子当中的一个，又如何帮得了你们？”

孙齐天轻笑，伸手搭上了王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正因为你是他们的棋子我才会向你求援。”

“你……你这，真是不客气……”王戎无语，不过也很无奈。

棋子……他有试着去摆脱这个身份，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即便现在他已经跳出过一次棋局，可依旧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唉~。

旁边，孙齐天哈哈一笑，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这般垂头丧气，你背后势力不少，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一阵情绪异常复杂的笑声。

王戎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连自保都成问题，如何帮得到你的忙？”

孙齐天亦是摇头，淡然道：“不急，现在帮不了不代表以后帮不了，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帮什么大忙，只希望你今后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衬一下我的那些族人。”

闻言，王戎倒是有些诧异，孙齐天的实力可不低啊，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分身乏术？

“看来你已经有所猜测了。”孙齐天笑道。

王戎收起思绪，轻轻点头，然后小心问道：“究竟是怎样的事？”

“不知道，连探窟者协会的那些裁决者都算不出来，谁又能知道呢？”孙齐天神色惆怅，沉默了一小会儿，异常郑重地说道：“不过……虽然没人知道那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大家都有一个模糊的概念——那事关乎生死，天下万族的生死。”

“这么严重？！”王戎惊愕不已，他也有设想过那事的严重性，但没想到这么严重，难道真是这片世界的寿命到了尽头？

就在王戎惊愕之时，孙齐天再次语出惊人。

“你知道洞窟出现的意义吗？”

王戎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说道：“不会吧？”

“谁知道呢？”孙齐天摊手，然后伸了个懒腰，道：“时候不早了，该吃早饭了。”

说罢，孙齐天悠哉悠哉地下了楼去。

王戎目送孙齐天离开，埋头想了许久，摇头轻叹，也下了楼去。

这些事对他而言还是太早了，没有实力，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