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贰 第95章 古殿幽影 魂牵梦萦

那自祭坛阴影中凝聚的黑影，仿佛是虚无本身拥有了意志。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周身散发着比幽冥道尊主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仿佛它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而是从亘古的黑暗中苏醒过来的邪物。

它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与威严：“秦无炎，看来你的嘴巴，和你掌控局面的能力一样差劲。”

幽冥道尊主听到这个声音，身躯明显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但更多的是不甘和怨毒。他猛地转头看向那黑影，声音压抑着怒火：“你……”

“闭嘴。”黑影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的任务，是把他引来。现在，你做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可以离开了。”

幽冥道尊主脸上的面具似乎都因为愤怒而扭曲了，周身黑气翻腾，显然是怒极。他堂堂幽冥道尊主，一方枭雄，竟然被如此呼来喝去！但面对这神秘的黑影，他似乎有着极深的忌惮，最终，他只是死死地盯了张小凡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骨髓，然后极其不甘地，带着那四个同样沉默的黑袍身影，缓缓退到了广场的边缘，融入了更深的阴影之中，但那怨毒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张小凡。

广场中央，只剩下了张小凡和那道神秘的黑影。

黑影缓缓转向张小凡，那模糊的轮廓中，仿佛有两点幽光亮起，如同深渊中窥视的眼睛。

“张小凡，”黑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奇异的玩味，“或者，我该称你为……鬼厉？”

张小凡的心猛地一沉。这个黑影，不仅知道他的名字，甚至知道他曾经的身份！它到底是谁？

“你大费周章，用合欢铃引我来此，又让幽冥道尊主埋伏，所为何事？”张小凡声音冰冷，目光紧紧锁定着黑影，体内的太极玄清道、大梵般若和天书之力早已悄然运转，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准备爆发出雷霆一击。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黑影的危险程度，远超幽冥道尊主，甚至可能……不弱于当年手持诛仙的自己！

“呵呵……”黑影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仿佛是无数枯骨摩擦，“很简单。为了给你看一样东西。一样……你寻觅百年，求而不得的东西。”

它的轮廓微微晃动，指向了身后那残破祭坛的更深处，那片被更浓郁的黑暗所笼罩的区域：“随我来吧。你想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张小凡眉头紧锁。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个来历不明、充满诡异的黑影。但对方提到了“寻觅百年，求而不得”，又用合欢铃作为诱饵，目标直指他心中最大的执念——碧瑶！

他看了一眼退到远处的幽冥道尊主等人，又看了一眼身前这深不可测的黑影，心中念头飞转。

陷阱？必然是陷阱！

但，如果……如果真的有一丝可能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再见到她，能够弥补当年的遗憾……

百年的等待，百年的煎熬，早已将这份执念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他可以对天下苍生冷漠，可以对正邪纷争旁观，唯独对她……他无法做到真正的放下。

“带路。”最终，张小凡吐出了两个字，声音平静，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明智的选择。”黑影似乎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那模糊的轮廓转过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废墟深处飘去。

张小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迈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蛮荒圣殿那更加幽深、更加破败的区域。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黯淡，空气中弥漫的死寂气息也越发浓重。周围的残垣断壁似乎更加古老，上面布满了各种奇异而扭曲的浮雕，描绘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充满血腥与祭祀意味的场景，看得人心头发寒。

脚下的道路早已被碎石和尘土掩埋，但黑影的脚步却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总能准确地避开障碍，沿着一条似乎早已规划好的路线前进。

张小凡紧随其后，神识高度集中，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古老而强大的禁制力量，虽然大部分已经残破，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这蛮荒圣殿，果然隐藏着远超世人想象的秘密。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了一道又一道坍塌的拱门和幽暗的廊道，前方的黑影终于在一个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入口处停了下来。

溶洞入口处，光线奇异地扭曲着，形成一层如同水波般的透明屏障。屏障之后，隐隐传来一种奇异的、若有若无的回响之声，仿佛是无数细碎的低语，又像是遥远时空的记忆碎片在飘荡。

“到了。”黑影侧过身，模糊的轮廓面对着张小凡，“这里，是圣殿的核心禁地之一，‘回响之地’。进去吧，她就在里面等你。”

回响之地？

张小凡凝视着那层波动的光幕，心中那股不安和期待交织的情绪越发强烈。他能感觉到，光幕之后，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够触及灵魂深处的力量。

他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了光幕之中。

穿过光幕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层粘稠的水流。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但耳边那奇异的回响之声却瞬间清晰了无数倍！

无数的声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带着喜悦、悲伤、愤怒、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冲击着他的心神！这些声音并非真实的声波，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共鸣，是这片空间亿万年来残留下的无数生灵的情感印记！

若非张小凡心志早已坚如磐石，又有大梵般若护持心神，恐怕单单是这“回响之地”的入门冲击，就足以让寻常修真者心神失守，陷入癫狂！

他稳住心神，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极其广阔的地下空间，穹顶高悬，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荧光的奇异晶石，如同星辰点点，照亮了整个空间。空间的地面平整如镜，不知是什么材质铺就，散发着淡淡的凉意。

而在整个空间的中央，静静地摆放着一座石棺！

那石棺并非凡品，通体由一种温润的、仿佛会呼吸的碧绿玉石雕琢而成，上面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只有一种天然形成的、如同水波般的纹路，散发着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晕。

石棺的棺盖是半透明的，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个身影。

张小凡的心，在看到那石棺的瞬间，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座石棺走去。每一步都重如千钧，每一步都仿佛跨越了百年的时光。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微微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石棺中模糊的身影。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瑶儿早已魂飞魄散，只余一缕残魂被合欢铃锁住，肉身也早已……

可是……

当他终于走到石棺旁边，低下头，透过那半透明的棺盖，看清里面躺着的人时，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石棺之中，静静地躺着一个少女。

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衫，裙角边绣着精致的金色丝线，正是他记忆中无比熟悉的模样。她的容颜依旧那般娇俏明媚，嘴角仿佛还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在眼睑上，皮肤白皙细腻，宛若凝脂。

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而美丽。

和百年前，在寒冰石室中看到的她，几乎一模一样！

碧瑶！

真的是碧瑶！

“瑶儿……”张小凡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摸那冰冷的棺盖，却又猛地缩了回来，仿佛害怕惊扰了这易碎的梦境。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灵魂！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深入骨髓的疼痛、以及一丝……强烈的不安！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的神秘黑影，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厉芒：“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