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一回给萧灿换药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身上又添了许多浅淡的疤痕,可见这几年他都是踩在刀尖上。
宜夏挽起袖子,拿着布巾小心地避开他左肩的那道伤口,从前给他换药只当他是病人,如今看见他身上的伤满眼都是心疼。
萧灿仿佛感受到了宜夏心绪的变化,回过头来调笑道:“怎么,如今知道心疼我了?从前你可只会凶我。”
宜夏脸上一红,嘴上却不甘示弱:“谁心疼你了?做大夫的最讨厌你这样的病患。”
洗过澡后,宜夏又给他上药,从前没有注意过,现在才发现萧灿的身形极好,宽肩窄腰肌骨匀称,加上那张妖孽的脸,他即便不是景王也能凭这副好样貌混口饭吃。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不怀好意?”萧灿敏锐地抓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没什么,药上好了,我先去睡了。”宜夏放下手里的药膏,给他拉上中衣。
萧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眉眼俱笑,“岑叔送来的合卺酒还没喝呢。”
宜夏面若桃花,“你自己喝吧。”
“合卺酒怎么能一个人喝呢。”萧灿站起来一手揽着她一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兰珀香,将白玉杯递到宜夏的唇边,双目含情,眉眼生春。
宜夏的脑子开始混沌起来,张唇含着杯沿,萧灿手一抬,宜夏便将那杯兰珀香一饮而尽。
眼见那张俊脸逼近,下一瞬覆上她柔软的唇瓣,带着淡雅兰香的酒气在唇齿间弥漫,喉间涌上一丝丝甘甜,也带着一丝丝醉意。
萧灿那被烛火照亮的黑眸里只有她的身影,宜夏心跳剧烈,萧灿的心底也掀起滔天巨浪,从此以后,将会有一个人长久地陪在他身边,与他并肩同行,这种踏实安稳的感觉妙不可言。
萧灿环着宜夏,在她耳边低声道:“阿暖,从此我们真正要一起走下去了。”
宜夏脸色绯红,双手紧紧搂着萧灿,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感受他隔着中衣传递过来的体温,郑重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萧灿手一低,拦腰将她抱起,双眸中含着笑意,语气确实万分认真,“不准后悔!”
**一刻,红烛帐暖,两人身影交叠,一室旖旎。窗外月色皎洁,银辉洒落,为这温馨的夜晚添上了一抹柔情,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甜蜜与幸福。
第二日一早,习惯了早起的宜夏到了时辰自动醒来,与以往的神清气爽不一样,经过昨晚迟来的洞房花烛,身上的酸疼与不适让她睁不开眼。
“醒了?”她一动萧灿就有所察觉,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倒是精神得很,还带着熟悉地玩味。
“什么时辰了?”宜夏迷迷糊糊地问道。
“刚过卯时。”
“我再睡会……”宜夏鼻音浓重地翻了个身,再次睡去。
原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小会,没想到醒来时天已大亮,映入眼帘的是大红的帐顶,看外边透进来的天光,大概已经到巳时了,萧灿早就不在房中了。
知道她不喜欢被人伺候,床边已经放了整齐的衣衫,宜夏匆匆起来穿好衣服,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两个伶俐的丫鬟,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一模一样,笑起来唇角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娇俏可人。
一见她就立刻行礼,“王妃安好,奴婢如月\/如星,今后负责伺候王妃。”
“殿下安排你们来的?”
“是,奴婢今后就跟着王妃,负责王妃的一切饮食起居和出行。”两个丫鬟显然是萧灿精挑细选的,不仅做事动作麻利,还会武功。如月是姐姐,如星是妹妹,两人出生只相差了两刻钟,这两姐妹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姐姐的眼角旁有一颗小小的痣,还是很好区分的。
萧灿让岑叔给茯苓安排了另外的院子,茯苓以后不再需要做下人的活。他将茯苓送去了医局,专心学习医术。
宜夏心里很是感动,萧灿不仅对她很好,对她身边的人也尽力照顾。除了茯苓、许大人一家之外甚至连陈景熙也被他带来了南楚,让他入了南楚专为贵族子弟设立的弘文馆学习,类似于北齐的公学。
南楚比北齐民风开放,开设了女子恩科,有才能的女子可以通过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不轻视女子,承认女子的才华,这一点就比北齐和西秦都好,宜夏越发喜欢南楚。
景王妃病愈的消息传出后,许多世家高门纷纷来下了请柬,邀请宜夏到府上做客或一同出游。
如月和如星一边陪着宜夏看那些请柬,一边跟她说明请柬主人的基本信息,包括夫家的地位、子女的年龄等等,事无巨细,宜夏都佩服这两小丫头是怎么记下这些乱如蛛网的消息。
好在理了几日后,宜夏也终于对南楚世家高门相互之间的关系有了初步的了解。
因为再过几日就是迎冬节,是南楚的大节日,宫里是要举办宫宴的,朝臣和家眷都参加。时隔两年,大家一定会对景王妃抱着高度的关注,所以宜夏这几日都在府中做功课。
萧灿也很忙,时常不在府中。宜夏知道“燕王之乱”后,他有许多要做的事,她也不会干涉他。只是到了晚上,宜夏通常会早睡,避免萧灿的“打扰”。但是除非她真的睡着,不然根本瞒不过萧灿,而且她的装睡通常会引来萧灿的“报复”,导致她第二日精神不济……
许鸣彤和许知书更换户籍后以江鸣彤和江知书的名字入了朝堂,同样开始忙碌起来,还好有许知礼能陪着宜夏,两人时常穿着寻常百姓的衣物外出,在如月和如星的陪伴下逛云遥城。
宜夏和许知礼走在繁华的云遥城街道上,街边的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小吃、玩物琳琅满目。她们穿梭在人群中,不时停下脚步,在一些摊位前驻足欣赏或购买。许知礼感慨道:“阿暖,没想到兜兜转转,咱们竟然能在南楚一起过这样的日子。”
“世事无常,能开心一天算一天吧。”宜夏叹道,南楚也不会是安乐净土,北齐和西秦已经结盟,迟早要对南楚下手的。
“如果北齐与南楚开战,你会在乎北齐吗?”毕竟宜夏的身份是北齐的昭明公主。
“北齐已经不值得怀念了。”在上京那些战战兢兢的日子她不会忘记,如今的北齐朝堂乌烟瘴气,宋时钦刚愎自用,性情残暴。打压忠臣、提拔奸臣,北齐表面还能维持风光,实际国力一落千丈。即便有一日灭亡也在意料之中,而她唯一在意的是还在北齐的吴姨娘和玉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