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诗经 第251章 夜读诗经之二五零《公刘》

夜读诗经之二五零

公刘

笃公刘，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积乃仓；乃裹餱粮，于橐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

笃公刘，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顺乃宣，而无永叹。陟则在巘，复降在原。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

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冈，乃觏于京。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

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

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

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厉取锻，止基乃理。爰众爰有，夹其皇涧，溯其过涧。止旅乃密，芮鞫之即。

《公刘》注释及译文

（选自《诗经·大雅》，讲述周族祖先公刘迁豳（bin）的功绩）

生僻字注音

? 埸（yi）：田界，边境。

? 餱（hou）粮：干粮。

? 橐（tuo）囊（náng）：无底\/有底的袋子，代指行囊。

? 辑（ji）：和睦。

? 干戈戚扬：四种兵器，代指武力。

? 胥（xu）：视察。

? 巘（yǎn）：险峻的山峰。

? 舟（zhou）：通“周”，环绕、佩戴（一说“携带”）。

? 鞞（bing）琫（běng）：刀鞘和刀柄顶端的装饰。

? 溥（pu）：广阔。

? 觏（gou）：遇见，此处指发现。

? 京：高丘，后指都城。

? 跄（qiāng）跄济（ji）济：形容礼仪庄重、行列整齐。

? 筵（yán）：铺席。

? 几（ji）：矮桌（供凭靠）。

? 造其曹：祭祀猪神（曹，通“槽”，代指牲畜）。

? 匏（páo）：葫芦做成的瓢。

? 宗：尊为宗主。

? 景（ying）：通“影”，测量日影。

? 三单（chán）：分三层轮流服役的军制。

? 隰（xi）原：低湿的原野。

? 彻田：开垦田地。

? 夕阳：山的西面。

? 豳（bin）：古地名（今陕西旬邑一带）。

? 乱：横渡（特指从两岸正中渡水）。

? 厉：同“砺”，磨刀石。

? 锻：打铁用的砧石。

? 芮（rui）鞫（ju）：水流弯曲处（芮，凹处；鞫，凸处）。

分段注释及译文

第一章

原文：

笃公刘，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积乃仓；乃裹餱粮，于橐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

注释：

? 笃（du）：忠诚厚道。

? 匪居匪康：不贪图安居享乐。

? 埸、疆：划分田界，治理边疆。

? 积、仓：囤积粮食，入仓储存。

? 思辑用光：谋求和睦以光大事业。

译文：

忠诚的公刘啊，不图安居享安康。划分田界治边疆，囤积粮食装满仓；又裹好干粮，装进橐袋和行囊。谋求和睦兴事业，张弓搭箭备武装；手持干戈戚扬，于是启程开疆。

第二章

原文：

笃公刘，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顺乃宣，而无永叹。陟则在巘，复降在原。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

注释：

? 胥斯原：视察这片原野。

? 庶、繁：人口众多，物产丰饶。

? 顺、宣：民心和顺，政令通畅。

? 舟之：佩戴在身上的饰品。

译文：

忠诚的公刘啊，视察这片平原上。人口增多物产旺，民心和顺政令畅，无人愁叹不欢畅。他登上山巅，又下到平原上。身上佩戴什么呀？美玉瑶石闪亮，刀鞘刀柄装饰堂皇。

第三章

原文：

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冈，乃觏于京。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

注释：

? 逝：往，到。

? 溥原：广阔的原野。

? 京：高丘（后为都城雏形）。

? 处处：安居之处。

? 庐旅：搭建临时居所。

译文：

忠诚的公刘啊，来到众泉边，眺望广阔平原。登上南边山冈，发现高丘名“京”。在这“京”野之上，选址定居建房，搭起庐舍暂栖，人们笑谈纷纷，互诉心中欢畅。

第四章

原文：

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

注释：

? 依：定居。

? 跄跄济济：群臣仪态端庄，排列整齐。

? 俾筵俾几：设置筵席，摆放几案。

? 造其曹：祭祀祖先（一说祭祀牲畜神）。

? 匏：葫芦瓢，代指酒器。

? 君之宗之：尊他为君主、宗主。

译文：

忠诚的公刘啊，在“京”地定居安邦。群臣庄重整齐，摆席设几宴享。登席就座后，开始祭祀祖灵。从圈里抓来猪，用瓢斟酒尝。大家吃喝尽兴，尊他为君为宗长。

第五章

原文：

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

注释：

? 溥、长：疆域广阔辽远。

? 景乃冈：在山冈上测量日影。

? 相其阴阳：勘察地势向阳背阴。

? 三单：分三部轮流服役（一说三军）。

? 彻田：开垦耕地。

? 夕阳：山的西面（代指偏远地区）。

? 允荒：确实广阔。

译文：

忠诚的公刘啊，疆域辽阔漫长。登山冈测日影，勘察阴阳方向，观察流泉走向。军队分三部轮值，丈量低湿平原，开垦土地种粮。又丈量西山边，豳地居所实在宽广。

第六章

原文：

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厉取锻，止基乃理。爰众爰有，夹其皇涧，溯其过涧。止旅乃密，芮鞫之即。

注释：

? 馆：建造房舍。

? 乱：横渡渭水。

? 厉、锻：砺石、砧石（用于制造工具）。

? 止基乃理：定居地基治理妥当。

? 皇涧、过涧：豳地河流名。

? 芮鞫：河流弯曲处。

译文：

忠诚的公刘啊，在豳地建宅房。横渡渭水过河中央，采来砺石和砧石，治理地基筑屋忙。人口众多物产丰，沿皇涧两岸住，逆过涧而上方。聚居人口日密，逐水而居，连弯曲水边也住满。

全诗主旨

通过叙述公刘带领周族迁徙、开垦、定居的过程，歌颂其勤政爱民、开拓进取的功绩，展现周代先王重视农耕、安邦定国的传统，是周人追溯祖先功业的史诗性作品。

艺术特点：以“笃公刘”反复咏叹强化主题，按迁徙进程铺陈叙事，细节中见部族发展的艰辛与兴盛，语言古朴庄重，充满对先祖的崇敬之情。

在历史与文化交织的浩瀚长卷中，《诗经》宛如一颗璀璨明珠，镶嵌其中，散发着永恒的光辉。而《公刘》，作为《诗经·大雅·生民之什》里的经典篇章，以其古朴雄浑的笔触，勾勒出一幅周族早期发展的壮丽史诗画卷，引领我们穿越时空，回溯到那个充满挑战与希望的创业时代。

一、主题思想：溯源创业，敬祖传承

《公刘》聚焦于周族祖先公刘，讲述他带领族人迁豳并开创不朽基业的传奇历程。公刘，这位被尊为周族发展史上的关键人物，他心怀壮志，不甘于现状，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迁徙之路。彼时，周族面临着生存与发展的抉择，公刘以其卓越的远见卓识和果敢的决策力，冲破了安逸的束缚，开启了充满未知与艰辛的创业之旅。

诗中对公刘带领族人进行一系列活动的描写，如划分疆界、储存粮食、准备干粮、武装自己等，无一不彰显出他的领导才能和对族人未来的深谋远虑。到达豳地后，公刘更是展现出非凡的智慧和坚韧的毅力。他不辞辛劳，亲自勘察地形，观察山川水流，规划土地，组织生产，建立秩序，为周族在豳地的稳定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这一系列举措，不仅是物质层面的建设，更是精神层面的凝聚，激发了周族先民的团结奋斗精神，使周族逐渐发展壮大。

《公刘》深刻体现了周族对祖先的崇敬之情。公刘的功绩被视为周族繁荣昌盛的源头，他的智慧、勇气和领导才能成为周族后人敬仰和学习的榜样。通过对这段历史的传颂，周族将祖先的创业精神代代相传，激励着后世子孙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勇往直前，不懈奋斗，为家族和民族的发展贡献力量。这种对祖先的崇敬和对创业精神的传承，构成了周族文化的核心价值，成为周族不断发展进步的强大精神动力。

二、结构与章法：严谨有序，叙事连贯

全诗六章，每章六句，布局严谨规整，层次过渡自然流畅，犹如一部精心编排的历史剧。每章皆以“笃公刘”开篇，这一重复句式宛如激昂的鼓点，不仅在形式上强化了诗歌的节奏感，更在情感上突出了公刘在周族发展历程中的核心地位，反复强调其品德与功绩，加深读者对公刘形象的认知与敬仰。

首章从公刘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入手，细致描绘了他带领族人整理田界、储备粮食、准备行装以及武装自己的场景，展现出公刘的果敢与周全，为迁徙行动做好了充分铺垫。第二章叙述公刘到达豳地后对当地环境的勘察，他登山下原，观察地势，了解民生，展现出对新家园的谨慎与负责。第三章进一步描述公刘在豳地的初步定居，他选定京师之地，带领族人搭建居所，人们欢声笑语，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第四章刻画了公刘在新居所设宴款待族人，确立自己的领导地位，体现了周族内部的团结与秩序。第五章着重描写公刘对豳地土地的规划与开发，他测量土地，观察阴阳，合理安排农业生产和军事布局，为周族的长期发展制定了科学规划。末章讲述公刘在豳地建造馆舍，进一步巩固定居成果，拓展周族的生存空间。

整首诗按照时间和事件发展的顺序，层层递进，从准备迁徙到定居发展，每个环节都紧密相连，叙事清晰连贯，将公刘带领周族创业的全过程完整地呈现出来，使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周族早期创业的艰辛与辉煌。

三、修辞手法：多元精妙，生动传神

1. 重章叠句，强化情感：“笃公刘”的反复出现，如同主旋律贯穿全诗，不断强化对公刘的歌颂与赞美之情。每一次的重复，都像是对公刘功绩的再次铭记，加深了诗歌的情感表达，使读者能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周族对公刘的崇敬与感激。这种重章叠句的手法，不仅增强了诗歌的节奏感和音乐性，更使公刘的形象在读者心中愈发鲜明、立体。

2. 排比对仗，增色添韵：诗中多处运用排比对仗的修辞手法，如“乃埸乃疆，乃积乃仓”，整齐的句式从多个角度对公刘带领族人的准备工作进行了细致描绘，不仅在形式上给人以美感，更在韵律上增强了诗歌的节奏感和韵律感。排比句的运用，丰富了诗歌的内容，使诗歌的表现力更加丰富多样；对仗句则使诗句在意义和形式上相互映衬，相得益彰，展现出诗歌语言的凝练之美。

3. 具体描写，生动写实：通过对公刘行动的具体描写，如“裹餱粮”“执豕于牢”等，生动地展现了创业过程中的艰辛与成就。这些细致入微的描写，使读者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公刘及其族人在创业过程中的辛勤付出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在眼前浮现，增强了诗歌的真实感和艺术感染力，让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周族早期创业的不易和公刘的伟大功绩。

四、情感表达：崇敬歌颂，精神弘扬

《公刘》字里行间满溢着对公刘的崇敬与赞美之情。诗人以饱满的热情，描绘公刘的一举一动，将他的智慧、勇气、担当和对族人的关爱展现得淋漓尽致。从公刘决定迁徙的果敢，到准备过程的周全，再到在豳地的辛勤开拓，每一个环节都体现出他的卓越领导才能和高尚品德，周族先民对他的敬仰之情也油然而生。

同时，诗歌也表达了对周族早期创业精神的歌颂。在艰苦的创业过程中，周族先民不畏艰难，团结一心，积极进取，展现出勤劳、智慧和坚韧不拔的精神品质。这种创业精神成为周族发展的强大动力，也成为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对这段历史的叙述，诗歌弘扬了周族的创业精神，激励着后世子孙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勇往直前，开拓创新，为实现民族的繁荣昌盛而努力奋斗。

五、历史价值：时代见证，文化传承

从历史的角度审视，《公刘》无疑是周族早期社会风貌和文化观念的珍贵见证。它所强调的领导者的德行和才能，反映了周族在早期发展过程中对优秀领袖的重视和依赖。公刘作为周族的杰出代表，他的决策和行动直接影响着周族的命运，他的品德和才能成为周族后人追求的目标，体现了周族对领导者素质的高度关注。

诗中对迁徙和定居过程的描写，为我们揭示了周族早期的生活方式和社会习俗。从农业生产到军事组织，从居住环境到社交活动，每一个细节都反映了周族在那个时代的生存状态和文化特征。这些描写为研究周族的历史发展、社会结构和文化传统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具有极高的历史研究价值。

此外，《公刘》所体现的对祖先的崇敬和对创业精神的传承，是周族文化的核心价值所在。这种文化传统不仅在周族的发展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凝聚和激励作用，也对后世中华民族的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源头之一。

《公刘》这首古老的史诗，凭借其严谨精巧的结构、生动鲜活的描写和深邃厚重的思想内涵，全方位、深层次地展现了周族祖先公刘的卓越领导才能和周族早期的艰苦创业精神。它既是对公刘的深情礼赞，也是一部记录周族早期历史的珍贵文献，更是对周族创业精神的永恒歌颂。在历史的长河中，《公刘》始终闪耀着独特的光芒，为后世子孙了解和传承周族文化、汲取创业精神的力量提供了重要的依据和指引。